花竟夷撐着一口氣:“滾。”
在靈氣翻滾時,一聲聲悶悶的刺啦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花竟夷費力的回首,黝黑的瞳孔倒映出了一縷縷金光。
那絲線細如發絲卻又格外堅韌絢麗。若非要花竟夷想個形容的話,大概就是曾經觀看耀陽神尊一劍斬破天脈的影像時,那些墜落的星辰在如墨的天幕下劃過的微光。
金線瞬息間就卷在了兩人的手腕,五诏雲和花竟夷也不是什麼傻子,他們接着金線的力道,搶在第二波風暴來臨前來到了宿眉卿身邊。
與他們一道來的,還有半死不活的林暮淵。
他睜開眼一看到花竟夷,便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宿眉卿身邊。
在幾人靠近宿眉卿的一刹那,少年揮手間金絲環繞。
無數陣法自他翻飛的衣袖和發飾上依次亮起,猶如給人從上到下鍍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花竟夷頭一次拿正眼去瞧宿眉卿……的衣服。
金絲織就的衣帶末尾,少說也有二十幾個大小不一功效不同的陣法,那陣法走勢晦澀深奧,花竟夷看久了竟覺得識海一陣刺痛。
他趕緊收回目光,又悶悶咳出一口血。
能有這樣效果的陣法,恐怕都不是尋常大能能夠畫得出的。
對方最起碼,也是一個精通上古陣法的最頂端修士。
宿眉卿對花竟夷的目光視若無睹,他看向面前的空氣,幹脆利落地扭響了手腕上的金镯。
金镯表面刻着一條閉目金龍,金龍所在的雲層之下便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孔雀。
明明是純金的材質,可看過的人總覺得能瞧見孔雀多彩的翎羽。
獨屬于機關的扭動的咔嚓聲響了兩下,遊龍長鳴自密林上空響起,金線猛地沖向長劍,接着餘勁和靈波朝外一彎,竟是開成了一朵金色絲線的巨型花朵。
轟隆聲震天懾地,遠隔千裡的修士擡頭,便剛好能夠看到一朵金花直挺挺開在半空,而它花蕊前,則剛剛好卡着一把從無數綠葉枝幹間探出來的劍尖。
三波力量碰撞,靈氣頓時朝着各個方向滌蕩。
“闖了秘境便想走,這天底下恐怕沒有這樣的道理。”随着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原本還十分具有壓迫性的靈氣猝然消失。
被迫再次聚在一起的幾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看向說話之人的方向。
說話的聲音慢條斯理溫和謙遜,與來者那張過于普通的臉十分不符。
索性來者也并無隐藏的心情,他擡眸間,身上的僞裝便盡數褪去,露出了那張清透俊逸的臉。
青年唇畔含笑似三月春風,白衫之外套着件藍色寬袍,袍角衣衫上密密麻麻繡着日照流雲的紋理。
“飛陽宗觀鶴行,初次見面請多指教。”觀鶴行眉眼帶着溫潤的笑,背後銀劍清透如水,說話輕飄飄的聽不出具體的喜怒。
“是飛陽宗的大師兄。”花竟夷神情嚴肅,“此人還是飛陽宗少宗主,是八州最年輕的出竅期,天賦好得已經到了詭異的地步,驚才豔絕。
我前段時間一直沒和他對上,原以為是去閉關了,沒想到一直守在外面。此人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待會見機行事。”
衆人紛紛點頭,然後開始自編家門。
觀鶴行聽着宿眉卿幾人報上自己的姓名,神色隐約可見疑惑。
這群人除卻花竟夷是長英州花家之子外,他好像都沒怎麼聽過。
現在無名散修的膽子,已經大到成群結隊搶仙器的地步了?
觀鶴行摩挲了一下微涼的劍柄,表情又恢複至平和溫柔。
他柔聲道:“交出潮生秘境裡的東西,我或可留你們活口。”
“你休想!”一聽到要交出仙器,林暮淵就如同被激怒了的幼獸,通紅着眼睛張嘴便想咬人,“我說了,除非我死,否則誰都别想拿到這東西!”
觀鶴行微笑:“你覺得我能從幾萬修士中隻身前來,隻是因為少宗主的名号麼?”
“不自量力。”他垂眸掩蓋住眼底的不屑,銀劍出招婉若遊龍,氣勢翩然若飛,帶起陣陣迅疾壓人的靈氣。
劍氣映照天穹,如幾丈長彎月劍弧橫掃向幾人。
劍弧所過之處排山倒海,地動山搖。
觀鶴行出招雖是因為林暮淵,實則卻把宿眉卿幾人的命也算了進去。
說不通,那就死。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宿眉卿最先有了動作。
少年左手一擡,腕骨上的金镯便頃刻變換形态,化為又細又密的金絲勾絞着纏上了那修長的手指。
宿眉卿左手撚出一張紅金色的符紙。
符紙乍一出現,少年四周的空氣都沉悶了不少。
宿眉卿手指一勾,符紙彎折,擦着金線引動靈氣燃了起來。
啪——
天地一暗。
觀鶴行見此有了些反應,他選擇微微掀起眼皮。
火焰流金,一隻芊芊素手輕抵在了劍弧前面。
那手雖為火焰組成,卻格外柔韌好看,不想若是長在人身上,會是怎樣的一位女子才能配得上它。
素手一撚蘭花指,火焰便順着金線燃了起來。
轟隆一聲震顫,火焰與劍氣交融碰撞。
雙方被掀起的罡風擊退半裡。
觀鶴行抵着樹葉堪堪穩住身形,一絲血線從他嘴角流了出來。
而宿眉卿這邊也沒好到哪裡去,除卻被陣法靈器層層包裹護住的宿眉卿,其餘人皆是吐血的吐血,倒地的倒地,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大師兄!”
在簡短的抵抗後,飛陽宗的人最先趕到。他們踩在滿目瘡痍的地面上,抽出各自的武器警惕地望向宿眉卿幾人。
“少主,你受傷了?”和觀鶴行交好的弟子眼尖,他看着青年抹去那一絲血迹,一臉震驚,“風恨長老在處理其他往這趕的人,需要我現在通知他過來麼?”
“不必。”觀鶴行擇了一處尚還算平整的地面落下,他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宿眉卿,“我倒是小瞧了你。”
宿眉卿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我也是。”
“還要接着打麼?”觀鶴行說話不急不緩,“飛陽宗來了十位長老,其中四位是化神,三位是煉虛,一位已至大乘。”
“落星宗與朝月宗和我們是差不多的人數。”青年看着臉色蒼白的林暮淵,“不過一刻鐘,他們全都會來這裡。若現在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立誓放你們走。”
“大師兄!”飛陽宗的弟子一驚,“這群人顯然不是我們的對手,哪裡需要你立誓!”
修道之人最忌諱誓言一類的東西,但凡沾上都對以後的進階之路無益。
“好。”林暮淵咬咬牙,“你立誓。”
宿眉卿有點驚訝:“這就給了?”
林暮淵陰陽怪氣道:“主人,現在這情況給不給已經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