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終年的嚴寒似乎将這一刻的空氣凍結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盯着那具正汩汩湧出鮮血的屍體。

巨大的白色狼尾在林松身後鋪開，很快被鮮血染成刺目的紅色。她的耳朵變成了獸耳，面容也發生了些許變化，讓她看上去不似人也不似妖。

“姐姐！”林竹撲了上去，哀泣道。

冰刃在這嚴寒之中竟片刻就消融了，混雜着林松的血流淌在雪地裡，紅得猶如一片火海。

“這、這是……”飛珩長老開口的聲音都發着顫，他對天擇三人道，“你們當初在白潮島看到的可是這東西？！”

沒人回答他，但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

上官玄本已頹喪不已，見到這一幕後眼睛都閃出了光，那眼神既憤怒又貪婪，仿佛一頭瀕臨餓死的野獸看見了盤中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舉國修道，怪不得你們肯與我們合作，怪不得你們今年會接帖子！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這群半妖聯合妖族要陷害人族的陰謀！”上官玄高聲喝道，“飛珩，你馬上回江都昭告天下，四大派之一的天狼國竟舉國上下皆是半妖。召集普天之下所有自願前來的修士們一同剿殺半妖，誓死守護人族安甯！”

像是上天都在助上官玄一臂之力一般，原本漫天飛揚的鵝毛大雪竟在他話音落下後停住了，那錐心刺骨的寒冷也消失無蹤。

衆修士都察覺到了這一變化，甩了甩方才凍僵的手腳，讓身體漸漸回暖。

上官玄仰天大笑着對國主道：“虞泓，你看到了嗎？連上天都在幫我們人族。天意如此，你們今日逃不掉了。天一城衆修士聽令，即刻攻城！”

“住手！”天擇厲聲喝止道。

但所有人都置若罔聞。即使他拿到了天一劍成為了名義上的天一城城主，在這些修士眼中他依然是一個不過十六歲、天真懵懂不明事理的孩子，即使修為再高，他也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他們依然隻聽令于上官玄。

國主見狀，心知今日一劫她們是躲不過去了，卻也絕不可貿然迎戰。她即刻号令所有人退回城中，天狼國的護國結界牢不可破，雖非長遠之計，但也可保她們一時無憂。

“這可如何是好啊！”長湛急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向上官玄解釋清楚江都發生的那些事情與天狼國無關，她們這麼多年不曾與人族為敵，如今人族也沒道理屠殺天狼國。”長昭道。

“可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那些事情與她們無關呀……我不覺得是天狼國做的啊！”長湛連忙解釋道，“隻是上官玄他不信啊，除非抓住那個真正的兇手，否則誰也沒法證明天狼國的清白啊。”

他們對天狼國的信任也不過是基于對虞無煙的信任罷了，誰也拿不出上官玄要的證據。

長昭神色凝重，思忖片刻，忽地眼睛一亮，上前對上官玄道：“老城主，天一城的修士不通凝冰之術，可方才殺死林松讓林松現出半妖原形的卻是一根突如其來的冰錐。天狼國的人不可能自己暴露身份，這一定是有其他妖族陷害她們。”

“那又如何？陷害與否，她們都是半妖，都該死！”上官玄道。

天擇道：“天狼國這麼多年從未參與人族紛争，難道隻因為她們的身份就要置她們于死地嗎？她們何錯之有？”

“她們身上留着妖族的血！就算今日寒玉失竊一事的确是有人栽贓陷害，可在江都發生的一切呢？她們說不定是與妖族沒談攏，這才被妖族出賣了。”上官玄道。

“這一切都隻是你的揣測罷了，你又有何證據證明她們勾結妖族呢？”天擇反問道。

“憑她們身上那一半妖族的血！”

“可她們身上也有人族的血！”

上官玄一噎，甩了下袖子，道：“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爺爺，大哥還在天狼國内，你當真不管他了？”天擇幾乎是咬着牙問出這句話的。

上官玄不再看他，别過臉，負手而立，道：“大局當前，總會有犧牲的。”

天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不怒反笑道：“犧牲？你從一開始就沒想到要救大哥吧，大哥不過是你攻入天狼國的一個誘餌罷了！”

“你放肆！”上官玄眼裡滿是戾氣，“你是被那群半妖蠱惑了心智嗎？越發地目無尊長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