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非常順利。
氣氛烘托得相當到位,席若和李江洋擁抱在一起,其他同學鼓掌起哄一陣,紛紛散開,給小情侶留出空間。
“卧槽,太特麼甜蜜了。”
“青春啊……”孟乙航搖頭感歎,“看得老子都想談戀愛了。”
另一個男生說:“那你趕快去找一個啊。”
“是我不想找嗎?存心刺激我是吧!”
“……”
周圍喧鬧,沈九星獨自站在旁邊。他彎着腰,把吉他完好地收回琴箱裡,動作很仔細。
顧妄像是那種酒會裡左右逢源的交際花,應酬了一圈後凱旋,斜倚着槐樹幹,眯眼看他。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他看了一會兒後開口,“也是工作需要?”
沈九星動作頓了頓,指尖拂過琴弦,片刻後才重新拉攏拉鍊。他聲音有點冷,音調沒什麼起伏:“是工作需要,勉強也算個愛好吧——不過很久沒彈,現在已經沒興趣了。”
“可是很好聽。”顧妄說。
“謝謝。”
“彈得這麼好,不考慮一下重操舊業嗎?”
“不了。”沈九星婉拒,“這就是收官之作。”
他并不适應這種班集體活動,背起琴箱,把背包帶向上提了提,準備從熱鬧中退場:“走了,還吉他。”
樂器室在綜合樓三樓,門鎖着,沈九星找到隔壁辦公室,向音樂老師表明來意,借到鑰匙開門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萦繞着長久閉門的木頭香氣,開門的動作激起塵埃,灰塵顆粒在光束中飛舞。
置物架有點破,一看就疏于打理。沈九星細緻地抹掉積灰,抱着琴箱放上去,對齊邊沿。
他沒有立刻抽回手,指節搭在木架上輕輕點着。
太像了。
上輩子他也有過一把黑色吉他,琴頭的設計都和這把非常相似,陪伴他好幾年的時光,被他在每個夜晚一遍又一遍彈響。
後來……
沈九星轉過身,退到窗邊。
玻璃窗緊鎖着,往下看正好是操場熱鬧的角落,看了一會兒,眼前逐漸暈眩。
生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又湧了上來。
拉上窗簾,陽光瞬間被隔絕。房間裡一片黑暗,美工刀陷進皮膚,遊走出一道長長的傷痕。
沈九星背抵着牆,右手掌按着左肩,血珠從指縫裡湧出來。他沉默地等着,許久後血止住了,掌心處一片泥濘的鮮紅。
力道沒控制好,貌似……割得有點猛。
沈九星覺得麻煩,敷衍地抹了幾下傷口,把血都轉移到手掌,随後放下長袖遮住,準備出門找個洗手間沖掉。
他推門出去——
迎面對上一大幫同學。
沈九星:“?”
他條件反射攥緊右手,在任何人注意到之前迅速掩藏掉血迹,渾身緊繃又戒備。
孟乙航沖在最前面,跟于誠邊聊邊走,一回頭看見他出來了,立刻高聲喊:“沈哥!”
語氣相當熱切,沈九星有種不祥的預感。
“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想謝謝你。”李江洋牽着席若的手,黑臉洋溢着樸實的喜悅,“剛才沒來得及,嘿嘿……謝謝你給我撐場子。”
今天下午這麼多意外,幸好有沈九星救場,要不然他真是沒臉拿小雛菊表白。
“以前老覺得你話少,所以搞活動都沒怎麼喊你,聊天也不多。”孟乙航不好意思地撓頭,“以後都是好兄弟,好哥們,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幾個跟在後面的同學齊刷刷點頭。
“都是哥們,都是哥們。”
“也不會再叫你外号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咱沈哥。”
“對,沈哥!”
沈九星嘴角抽搐:“不是,你們不用……”
孟乙航一拍腦袋,思維又發散了:“這周五是不是那什麼,春遊來着?是不是要組隊?”
“八人一組,分六組。”于誠給予肯定。
“那沈哥你就跟我們一起吧?去年你是一個人沒組隊,今年就加入我們吧。”孟乙航語速飛快,飽含憧憬,闆着指頭數數,“哎呀這隊伍一聽就很不錯,我,大誠,沈哥妄哥,江洋,盈姐……再拉幾個,柯小妍?……”
沈九星:“其實我就是随便一彈……”
“天天跟你一組,我都厭倦了。”于誠沒聽見沈九星的話,對着孟乙航歎氣。
孟乙航炸了:“為什麼?愛消失了?”
“因為你吃太多。”于誠無情指出,“全班帶的不夠你一個人吃,跟你一組,我連剩菜都撈不上。”
“撈不上正好,當減肥。”
沈九星:“……”
到底有沒有人聽見他說話?
他就是日行一善随手做點好事而已,完全不是要跟其他人類交朋友的意思。
沈九星有點想從案發地潛逃,反正這群人聊得熱火朝天也注意不到。他維持着攥緊手心的動作,悄悄後退半步,還沒來得及提起另一條腿,後背突然被人用拳頭抵住。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别走,多聊會兒呗。”
顧妄從他背後露出臉,笑得意氣風發,手上繼續加力把他往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