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晏滿意地将最後一口甜品吞肚,心想: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他原本根據流言與成母的隻言片語隻敢略做推測,沒料到稍微詐一下這真少爺,他真就全部暴露了。
“吃什麼吃,你快說話。”成明知錘了把桌子,急得嘴都要長燎泡。
餘晏略帶嫌棄地将苦咖啡推走,擺手使喚他湊過來。
成明知呆愣愣的半站起,将上身貼近。
絲絲氣流敲打他耳垂:“那當然是因為我裝的。”
他随意靠在椅背,輕敲木桌:“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二十多年養育之恩總要回報的。”
這是個松弛得勝券在握的姿勢,在心理學容易給人壓迫感。
成明知被戲弄地大怒到一半,戛然而止。
而後顫巍道:“之前你跟我說不貪圖家裡的遺産,都是留給我的,隻想自己開個文化公司嘛!我會跟爸爸講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跟警方說。”
餘晏颔首:“好。”
——這成家勉強算是歹竹出好筍,惡毒出蠢貨,成明知雖然愛扮洋鬼子,但心性不算壞。
·
傍晚,成家别墅。
也不知道成明知在房間裡跟成母叽裡咕噜了些什麼東西,兩人出來時皆警惕地看着餘晏。
成闵清了清聲:“知道錯了嗎?去跪下給明知道歉!”
“你是指什麼錯誤呢。”餘晏耷拉着眼皮,反問。
“你個孽障還敢裝傻,你在公司利用職務之便侵占個人财産,在家裡欺負毆打母親,害弟弟差點把研究生學位丢了。”成闵怒發沖冠,說得介有其事的樣子。
………好一個三樁大罪。
餘晏新奇。他站起身琢磨了下,請教道:“你有證據的話為什麼告到警署…不,警察局處理我呢。”
不,這不對。成闵預想中從小指東不敢往西的兒子此時應該痛哭流涕地像他認錯,然後為了點小愛小利任他予取予求。
他煩躁道:“家醜不可外揚,我們侵占的公共資源還不夠多嗎!”
餘晏想了想,好奇道:“令夫人在網上的視頻難道是被脅迫發出去的?”
“你!”成闵霍然起身,擡着手就打算往他臉上抽。
看不清身前人利落的動作,轉眼間攻守易型,他手掌連帶着肩頭都被禁锢住。成闵大斥:“你竟然敢對長輩動手動腳!”
“老成,老成出事啦!”張妍氣急敗壞地撞開門出來,看到二人相持,三人面面相觑。“啊——,白眼狼狗東西竟敢恩将仇報!”
便跟火箭一般沖過來,目标直擊餘晏。
餘晏頓時施施然放手,撣下袖子:“阿姨還是自重些。”
張妍緊急刹車,将成闵扯到小隔間裡,鬼祟地不知在商讨些什麼。
餘晏端坐于沙發上,随意瞥了眼博古架上的諸如雍正粉彩稚雞牡丹瓶,宣德鬥彩蓮紋對罐,玳瑁罐,宋湖田窯觀音塑像等物件。
頗為感慨——所有的藏品都是假貨,也是需要一定本事的。
他閉眸,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明明是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沒有血緣也有感情,父母卻狠心冷漠到異與常人,更像是——巴不得這身份徹底消失在世上。
過于離譜的故事背後一定有過于離譜的真相,這家人的真假兒子之争,好像并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等夫妻倆打開門,已經是十分鐘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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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闵的态度誠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面上擺出了商人的精明算計,“你沒失憶?”
“恰巧記得被砸暈那段。”餘晏氣定神閑。
成闵眼神裡淬了針:“兩周不見,你倒是變了很多,聽說你想要一筆錢。”
“我還要好地段的一套房,品質不錯的進口車,并且在律師的見證下簽訂條款。”餘晏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單手支起下巴。
成闵臉部肌肉不停抽動,冷哼:“隻要你把那天晚上的事保密,不在網絡上發聲錢房車都可以滿足你。畢竟父子一場,但凡你毀約那成家會讓你如過街老鼠一樣在西京苟延殘喘。”
從未被人如此威脅過的餘晏——莫名有股新鮮感,他嘴角勾起:“我看龍城禦苑的大平層不錯,我就要那套了。”
這是他在住院期間聽護士小姐讨論的,她們說這是新交房的頂尖豪宅,連看房都得驗資,房價高得她們這輩子都買不起。
“你倒是會挑。”成闵說,“這小區我有現房,等明天律師來了協定。”
餘晏随意點頭,若無其事道:“那今天晚上我先在你們這兒湊活一晚,一起去吃飯吧。”
說完後就施施然起身,走去餐廳。
“哎,他怎麼看起來比我們還像主人。”張妍愣了片刻後回過神來,有些氣急敗壞。
成闵顯然沉得住氣多了,說:“你沒發現嗎,他從醫院出來之後變了很多,要麼就是鬼門關闖一回頓悟了,要麼就是身後有高人指點。”
“高人?成聿安連初高中的朋友都被我們折騰沒了,他能認識什麼人。”張妍用她尖銳的指甲在手臂上單獨敲打,像是在思考。
成闵扭曲一笑,顯得有些森然: “先放他出去看看,引蛇出洞後再收拾他。”
“可我總覺得心裡沒個着落。”張妍說
“爸媽,你們兩個幹嘛呢,趕緊過來吃飯。” 成明在餐桌吃了個半飽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