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是認字,看着碧玉牌坊一字一字念:“春——鳴——閣。”
念罷突然覺得熟悉,立刻捂嘴後退一步。
這不就是入城時那些魔兵叫嚣着,要把桑泠賣去的地方。
竹蕭聲起,古琴铮铮,隻一瞬間,圓台下擠滿了人,桑泠帶着笙笙往後退了退避開人群。
鼓聲起。
春鳴閣圓台突然掠來一隊女修,她們紅袖清揚媚眼如絲,身影紛飛煞為好看。
自她們後方走出一位女妖,是為狐妖。狐耳輕動,帶缤紛尾鍊的狐尾盤于腰間,一雙眼睛勾人的厲害,望向哪裡便是一片驚呼。
狐妖手輕支,腕間鈴铛叮當作響,一身輕紗自上緩緩滑下。
桑泠手疾眼快将笙笙眼睛捂住,狐妖此刻已經不能用衣不蔽體來形容了。
就在這時,桑泠身後一座高樓突然有個窗戶窗洞開,一聲悠揚的‘賞!’不絕于耳。
這座高樓正對春鳴閣圓台,想必是絕佳觀看位包廂了。
包廂窗戶一個個開了,随着一聲聲的‘賞’,台上狐妖更是賣力。
台上女修随着這一聲聲的賞逐個飛向包廂,窗戶适時關上,隻餘女修那薄如蟬翼的衣物晃悠悠掉到樓下。
桑泠捂住笙笙的眼睛慢慢退出這裡,走進了旁邊的魔生澤。
小孩子不宜多看。
松開手,笙笙顯然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裡走出來。
三界中仙界最是守禮嚴肅,妖界雖随性卻也絕對做不出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行事。
唯有魔界沒有規則沒有秩序,隻剩最本能的欲望。
安撫了下笙笙,桑泠才打量起魔生澤來,同剛剛春鳴閣處的熱鬧,這裡冷清的厲害。
所有人都神色默然毫無情緒,隻在看見桑泠是個仙界女修時,才有了半點動容。
殿内有表情的隻有一頭狼妖,見到陌生面孔這狼妖立刻上前,極為兇狠問道:“何事?”
“前來履約。”
狼妖警惕稍減,又問:“何人?”
“桑泠。”
一瞬間,殿内所有修士全部看了過來。
狼妖迅速将聲音隔斷,滿臉嚴肅說道:“跟我來。”
狼妖帶着桑泠七拐八拐,終于拐到一扇大門前,他推開門,随後恭敬站在一旁,喊:“閣主,桑泠到了。”
說罷,對桑泠擺了個請的手勢。
桑泠走了進去,房内一身黑袍的男人機械轉身,臉上帶着半截面具。
正是魔生澤閣主。
桑泠見過他,正是之前去蒼吳仙府送九宮蕊的那人。
今日倒沒有戴人骨面具,隻帶了個尋常面具。
狼妖關門,急促走了兩步蹲在這人身旁,乖巧極了。
桑泠挑了挑眉,她還道這狼妖地位看着不低,位于魔界的魔生澤怎會讓妖族居于高位,如今看來,是這個魔生澤閣主養的一隻小寵。
魔生澤閣主摸着狼妖腦袋,看着桑泠展開了個大大笑臉,喚:
“桑泠仙子。”
桑泠注視他那雙眼睛許久,而後輕笑開口:“我來還我那株九宮蕊。”
魔生澤閣主緩緩起身,笑道:“都道桑泠仙子肯定死了,我卻不信,那株九宮蕊很好的救了仙子一命,仙子怎能不償還呢。”
他站到桑泠跟前,右手上戴了個骨指手套,依舊是血淋淋的,他伸出一截骨指,在桑泠臉上輕輕劃過。
“當日,我看了桑泠仙子都心疼啊,昔日至親至敬的師尊師兄師弟,沒一個選擇仙子的。不過這也是好事,如若不然,仙子怎麼會把自己賣給我們魔生澤……”
骨指在桑泠臉上留下一道殷紅的血迹,桑泠一笑,“閣主,我隻需償還九宮蕊所欠靈石,你倒說的我像是徹底賣給你們了。”
魔生澤閣主收回手,臉上笑意不減,“可惜,沒什麼差别。來了魔生澤還能走的,可沒有幾個。”
桑泠目視他,神情淡淡語氣淡淡,出口的卻是:“閣主,我是桑泠。”
她是桑泠,是從鬼淵爬出來,是一條命死去又不斷活過來的桑泠,一個魔生澤罷了。
魔生澤閣主笑了聲,分不清是譏諷還是尋常笑聲,他一雙眼睛幽幽看來,“仙子,這裡是魔生澤。”
一個将交易做到極緻的魔生澤,可能給交易對象的隻是一枚尋常丹藥,換來的卻是終生效力。
這一切和魔生澤的運行方式有關,類似桑泠這樣的交易者,隻要在魔生澤允許範圍内掙取靈石還給魔生澤,還到特定數量便可以贖身。
壞就壞在允許範圍。
魔生澤閣主單手一揮,身後牆面反轉露出三副畫來。
第一副畫,其上隻有血淋淋一個腦袋和一柄染血的劍。
魔生澤閣主十分有耐心給桑泠介紹:“掙取靈石第一個渠道,雙殺殿,雙殺殿接三界所有追殺令,隻要你擊殺任務對象,既獲得相應靈石。”
他沒說的是,能流落到他們手上接的任務全是高修為高難度的,且完成任務獲得的靈石十分稀少,對比贖身的靈石金額隻能是杯水車薪。
第二副畫,其上隻有一株仙草。
“第二個渠道,活坊,顧名思義就是要讓人活,桑泠仙子那株九宮蕊可是死了大批活坊的人才取來的。”
活坊,就是專門找尋桑泠這些交易者所需的東西,可将自己出賣換來的東西會有哪個簡單了,譬如桑泠的九宮蕊,相珩仙尊親自出手,也隻找到一株,活坊的人即使活着找到任務目标,靈石依舊少得可憐。
第三幅畫是最直接的,其上畫了個衣不蔽體的女人,旁提三字,‘春鳴閣’。
“第三個渠道,春鳴閣,仙子這般美貌女修掙取靈石最快路徑,仙子剛從外面過來,想必已經知道春鳴閣做的什麼。”
桑泠依次看過這三幅畫,這魔生澤閣主沒說的是,交易者如若不主動選擇任務,便會自動分派任務。
反正來了魔生澤,不被榨幹是走不了的。
同魔生澤做交易的修士,絕大部分都隻是延續生命罷了。
魔生澤閣主勾唇,“桑泠仙子,你選哪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