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蘇彌說。
她認真道:“硬闖藏寶室本就是我們的錯,杜松是受害者,反要被我們脅迫?”
蘇彌搖搖頭,語氣堅定:“我不同意。”
蕭随舟的臉驟然陰沉下來:“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裝好人嗎?”
“我不是在裝好人,蕭随舟。”
蘇彌擡起頭,她比蕭随舟要矮上許多,可此時的氣勢卻半分不落。
她凝視着蕭随舟:“你可以憎恨我,憎恨你的所有仇人,但不能憎恨無辜的人。”
在她的眼中,蕭随舟身邊懸挂着一排金色的字。
“蕭随舟,現擁雲教少教主,性格偏激極端,睚眦必報。”
從上一個主線任務完成,初級作者權限開通之後,這行字就一直飄在蕭随舟的身邊。
蘇彌早就知道蕭随舟對她表現的溫和是假象,也能察覺出他對自己的憎恨。
但她其實并不是很在意。
原因無外乎二。
第一,蕭随舟是男主,她要完成系統任務,避無可避,即使在意,也隻能徒增煩惱,不如坦然面對,見招拆招。
第二,她是作者,蕭随舟是她親手創造的人物,開句玩笑話,這是她的“兒子”。
蕭随舟是在怎樣的心态下被創造出來的,她太清楚不過了。
那時的她隻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中二少女,覺得把人物寫得越慘越有意思——可以說,蕭随舟的誕生,承載了太多人為的無知的惡意。
後來蘇彌家庭劇變,父母離世,舊時與父母稱兄道弟的所謂“親戚朋友”都露出真面目,想要從她父母的遺産裡分一杯羹,剛剛成年的蘇彌是一個人扛下來的。
現實殘忍地撕破了父母為她編織的夢境,短短的一年之内,她嘗遍了原來沒有嘗過的苦頭。
因為太清楚悲慘的遭遇會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蘇彌創作的主角,多半是溫暖而明快的,讀者們不清楚她的經曆,時常留言,說蘇彌“一定被很多人愛着”。
其實蘇彌隻是不想再将痛苦加之于筆下的角色罷了。
她希望,在另一個世界中,她的角色能夠延續她的舊夢。
但是蕭随舟不一樣,他是半成品,充滿惡意的半成品。
如果沒有與蕭随舟相遇,蘇彌再度看到原來的作品,也許隻會一笑而過。
可蕭随舟就鮮活地站在她的面前,用陰冷的目光,注視着這個世界。
蕭随舟聽到蘇彌的話,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可以憎恨她?
所以,她是承認當年的事情有她的參與?
那在水鏡中的一切,又要怎麼解釋?
蕭随舟緊緊盯着蘇彌,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的心虛或僞善。
但他失敗了。
蘇彌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我說,你不能喂杜松吃生死蠱。”
蕭随舟的眉頭緊鎖,沉默半晌,才從唇齒間崩出兩個字:“随你。”
他又立刻補充:“但你得想清楚,就這樣放他回去,我們要承擔的後果。”
蘇彌舒展開眉眼,笑道:“我清楚。”
後方,杜松悄悄松開汗濕的掌心,将一枚符隸塞回袖袋。
那是自爆符,他原本打算,如果蕭随舟真的用生死蠱來控制他,他就拖着這兩個人一起下地獄。
他的修為不怎麼樣,但是耳力一直遠超常人。
蘇彌和蕭随舟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蘇彌走到杜松面前,把捆着他的繩子解開了,說:“趕緊回去吧,小少爺。”
杜松愣住了。
他原本等着她說些什麼是她阻止了蕭随舟一類的話,沒想到她卻隻叫他回去。
得罪了蕭随舟,又不在他這裡讨任何好處?
這是虧本買賣,誰都應該知道的。
杜松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人都放了,不走幹嘛?
蘇彌有些納悶地伸出手指在杜松面前晃了晃:“喂?”莫不是吓傻了吧?
杜松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有些結巴地哼道:“算你們識相。”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了。
蘇彌看着杜松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舒出一口長氣,回過頭笑眯眯地對蕭随舟說:“好啦,我們去找葉飛霜吧,一起回溫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