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害怕,我名冼灼,來自異鄉的旅客。”他聲音中帶了點笑意,“這麼說也不合适,現在我隻是一抹未消散的元神。”
祝無虞從方才的震驚中回神,又一次萬分确定——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鬼。他冷聲道:“你有何目的,為何會出現在我的身體裡。”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至于為何我們會在此交談,就當做命運的饋贈吧。”這個名為冼灼的異世“鬼魂”,确如祝無虞夢中所見那般溫雅随和,既是他看不見他的臉,也知道這時他一定是笑着的,嘴角帶淺淺的弧度,眸光溫潤含情。
隻是緊接着,他的聲音便帶了些許憂慮:“我确實需要你的幫助,如今的我已然無法觸摸生者的世界,然而我仍有牽挂。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那是我留于此世的眷念,除此之外,你的身邊還存在着危險。如果我預感得不錯,那将針對我所在意的那個人。”
祝無虞想起了夢中的少女。
“危險?與你一樣的存在?”他身邊不止一隻鬼啊。
“不,那人擁有完整的靈魂,正潛伏在你的身邊。抱歉,我無法直接為你指出明路,我所剩無幾的感知,僅僅告訴我這點信息。小石榴,我所牽挂的人,因為我的關系,她一定會來找你,然而希望總是伴随着危機,潛伏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會傷害你與她。”
祝無虞沒說信不信,他沉默了片刻道:“展開說說。”
“那人已經對你動手——我的出現就是證明。因你自身精神受到損傷,所以我才得以短暫的蘇醒。你近來身上發生的一切不尋常,請都多加小心,極有可能是敵人的手段。我無法直接出手,但我會在你的腦中種下法印,隻要那人再次對你下手,就會暴露行蹤,屆時的一切,交給小石榴就好。”
他的笑聲中帶着自豪:“她很厲害,沒有什麼能阻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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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
近些日子祝無虞嗜睡得過分了,歲禧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被人下了咒。然而她在他身上并未查到任何髒東西,就連自己悄悄放在他身上的感應符都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路走走停停,要不了多久就到目的地,可不要再出岔子了。
她在這邊憂心忡忡,那邊葫蘆比她還緊張。他慌慌張張,剛才外邊回來,手裡還握着一隻竹筒。一見歲禧便問:“公子呢?算了,肯定在睡覺,睡不醒了。歲禧姑娘,你趕快去看着那個羅妹,别讓她跑了!”
他三步并作一步蹬蹬蹬上樓,“公子!公子!”
她眨巴眨巴眼,真的有問題啊。
名為羅妹的少女,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一切就顯得太突兀了,起初她隻當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後來她死活要跟着車隊,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别有居心。現在看來,還真有。
當然,這一切都是祝無虞該憂心的。
葫蘆崩潰喊道:“我的公子啊,你怎麼還睡!”他顧不得自家公子的起床氣将人搖醒,“别睡啦别睡啦,大夫說過睡太多容易睡傻。公子你讓人查羅妹,嘿你猜怎麼着,還真沖你來的。你知道人家這出是啥?美人計啊!”
他喋喋不休,說到興頭上,恰好對上祝無虞隐忍冰冷的目光。
“……”
“嗨,公子,睡得可好。”他乖乖站立,雙手背在身後。
“下次再用你那雙沒洗過的爪子碰我,先打二十大闆。”
葫蘆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沒洗?!”
大公子表示不想接話。
“咳,公子啊,現在不是說這個點時候,我們現在可是面臨着大危機!”葫蘆嚴肅道,“那個羅妹,是二公子安排對你的美人計啊,毒,實在是毒。”
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就驚慌失措成這樣。祝無虞不由得懷疑自己過去為什麼選了這麼個人當心腹。“還有事嗎?”
“就這件大事啊。”他把竹筒雙手呈上。祝無虞打開竹筒取出裡面的密函,他草草看了一遍,便丢入香爐中焚毀。
葫蘆阻止不及,疑惑道:“公子不擔心嗎?那可是來害你的人。”
“你覺着美人計生效了?”比起葫蘆口中的“危機”,祝無虞更關心另一個危機。等等,萬一那羅妹就是潛伏在他身邊的“鬼”……仔細想來,在羅妹出現後,他睡眠的時間确實更長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患病,然而請來的大夫均說他隻是睡眠不足故而嗜睡。
“……公子,美人計可能不是對你用的,而是用在了别人身上,比如歲禧姑娘。你想啊,她解決了歲禧姑娘,對付你可不就容易多了。而且你看她,對歲禧姑娘多谄媚啊。”
祝無虞沉默了,葫蘆繼續煽風點火:“有些人啊工于心計,她要是想害什麼人,一般都不是明着來的,等你發現她居心不良,已經晚了。”
“派人看守羅妹。”
葫蘆自豪道:“我在讓人去守着她了。”
“你叫了誰?”
“……歲禧姑娘。”他臉□□來。
祝無虞:“……”很好,果然是他如假包換的書童,一如既往地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