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阖緊之前，隻看到沈青依的背影和衣角一閃便消失在門口。

罷了。

墨辰也沉入深眠。

夢裡又是一片大火燎天，她站在火焰間，一雙赤紅的眼睛高高在半空中俯視她。

火焰還在熊熊燃燒，焰尾逐漸燃出一隻巨身麒麟的身形，凝成墨辰也再熟悉不過的赤瞳鬼玄麟魂身。

所謂《天隐訣》，便是剝去所有的恐懼、防備、相斥，用自己的魂魄與鬼玄麟相融，将鬼玄麟的魂魄隐于自己的魂魄中，以魂身訓麒麟，最終達到兩魂合一無人能破的天成之境。

如此，可以神識馭赤瞳鬼玄麟為己所用，更免于宿主被鬼玄麟吞滅神識，變成嗜血暴虐的兇獸性情。

多日苦練《天隐訣》，赤瞳鬼玄麟已與墨辰也初為魔尊時的兇暴模樣大有不同。焰身麒麟低下頭，用獸鼻去嗅烈火間的魔尊大人，繞着她轉了幾圈後，在一側溫順地伏低身體。

墨辰也知道這是鬼玄麟在邀請，她翻身躍上鬼玄麟後頸，在夢境中騰空而起。

起初不過是在晴朗蒼穹上瞎轉悠，夢境本就無邏輯可言。漸漸的天色暗去，赤雲升起，從鬼玄麟往下看去，隻見滿眼變成焦黑的殘破城池，遍地血腥碎.屍。

這是……

墨辰也驚心不已，難道是原著裡魔尊被赤瞳鬼玄麟徹底控魂時，滅派屠城的景象？

“玄煞魔頭！”有人在歇斯底裡地大喊。

鬼玄麟帶着玄煞魔尊緩緩在雲翳間站定，對面是潰不成軍的六大宗門仙修。

“找本座有事？”墨辰也在夢境裡神識和喉舌無一由己，一開口，語調便充斥着魔尊慣有的他人生死皆無謂的傲慢。

“你一夜滅了天罡閣滿門，屠盡天罡閣周圍七座無辜城池，究竟是為何緣由？”為首之人墨辰也在折天山頂隐約見過，像是雲曦山現任尊主。

帶着兇獸面具的魔尊冷嘲：“本座為何要告訴你？”

“做出如此惡行，難道不怕蒼天有眼降罰于你？”雲曦山尊主持劍直指鬼玄麟。

“蒼天降罰？”魔尊譏笑不止，“那本座便要看看，是天罰先降，還是你仙宗門下弟子的人頭先落地！”

赤瞳鬼玄麟高吼一聲騰雲高飛，熊熊烈火狂妄吞天，慘叫疊起。

烈焰突然被晶瑩的劍鋒劈開一條窄路，路的盡頭，是謝傾安滿是恨意的臉。

不對，墨辰也愕然。

原著裡謝傾安沒有出現在這裡，魔尊屠城滅派時他明明應該和沈青依一起被困在南海之底，他——

“嗷嗚！！！”

一聲狼嚎驚醒噩夢，墨辰也猛地坐起身，腦門“duang”得磕在桌角上。

“哎喲——”她眼冒金星喊叫出聲。

天光透入窗棂，昨夜的陰沉似是沒能散去，辨不大清時辰。銅鍋炭火早已熄滅，滿桌湯冷菜殘還是墨辰也昨日睡去的原樣。

小院裡除了她與破空之外沒有旁人，立冬之日的朔風靜默不語，一遍遍耐心拂過，直到用寒意把南脈竹海浸了個通透。

方才在墨辰也耳邊大聲嗷了一嗓子的破空正急得上蹿下跳。

[阿娘，都下午了，青依姐姐還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墨辰也揉着自己被磕得生疼的腦袋，“是不是她怕我生氣不敢回來，或者索性不告而别下山回家了？”

[不可能！青依姐姐根本舍不得離開阿娘和修狗！]

破空十萬個不相信，咬住墨辰也的袖子往外拽。

[阿娘快去找青依姐姐！]

“好好好。”剛從夢境裡回過神來的墨辰也拗不過傻兒子，“昨夜青依送子揚下山去了，讓我先洗把臉，然後咱們一起去扶陽村。”

在破空哼哼唧唧的催促下，墨辰也迅速洗去宿醉酒意，頂着寒風出門前，順手拉下一條幹淨的厚氅拿在手中。

走出小院不過十幾步，遠遠看到有個身穿粗麻棉衫的身形出現在石闆路盡頭。

“阿然姑娘！”來人看到她，揮手緊步跑過來。

“黃大嫂？”墨辰也認出來人是誰，滿臉堆笑快走兩步迎上去，“我正要去你家，多謝你讓子揚送來的肥料和鴨蛋呢。”

“子揚這孩子，我讓他來給你送東西，怎能一夜不回家在此叨擾姑娘，我還以為他又偷偷溜去哪裡玩兒了。”黃大嫂氣喘籲籲地停在墨辰也面前，朝她身後尋道，“子揚呢？”

墨辰也與破空對視一眼，頓時驚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