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扯了扯晏離的袖子,小聲說:“師父,不如讓他進去坐一坐。他這個人性情執拗得很,你越不讓他進,他就越想進,說不定他進去轉一圈兒覺得沒意思便回去了。”
晏離眼神越發冰冷,一揚袖将袖子從白瑤手中扯出來,冷聲說:“你倒是了解他。”
晏離冰冷的眼神讓白瑤似乎一瞬間又回到了前些日子,在他第一次撞見華堯時表現出的漠然的樣子,仿佛這些天從未将白瑤的解釋聽進去,也從未相信過她。
那冰冷如刀的目光深深刺痛了白瑤,她倒吸一口冷氣,一股摻雜着倔強和委屈的情緒湧了上來。
而複雜的情緒之下,是深深的迷茫,對晏離過往的态度産生了一絲懷疑。或許那些靠近隻是她的臆想、隻是她的一廂情願、隻是她的自作主張。他從來就沒有打破與她之間的那道隔閡,隻是時間一久,她便忘了。
白瑤何時遷就過别人?但她的遷就在晏離眼中似乎一文不值,他隻希望不被打擾,隻想與她劃清界限,隻想讓她快點回去。
這一次白瑤沒有解釋,臉色也跟着冷淡了下來,對華堯說:“寒舍簡陋,容不下你這尊大神,你若是真想在青丘小住,可以去長樂宮。我想那裡的人會很歡迎你。”她轉身朝山下走去,繼續她今日的負重修煉之路。
華堯感覺到她情緒轉變,帶着一絲玩味看了一眼晏離,神色似乎輕松了不少:“這樣,我就不打擾晏離公子了。”看上去彬彬有禮,實則語氣并無謙遜之意。
晏離微微凝眉,視線随着那抹霸道又嚣張的黑色隐沒在綠林中。
白瑤消沉了幾日,華堯就在她身邊看她的笑話,仿佛看她倒黴是他人生一大樂事。
她不開心,他便開心了。
白瑤回過味來,感覺自己被華堯擺了一道。晏離天生冷淡又有邊界感,不喜形于色,在華堯面前怎麼可能表露出任何感情?不過她若是想要打破晏離的隔閡,走進他的内心,若是沒有外力助推,着實很難。
于是白瑤對華堯說,我救了你,你總該有所表示。
白瑤的心思不難猜,總歸不是什麼好事,華堯倒想看看她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她和華堯躲在晏離日常修煉的必經之路,待晏離靠近,便弄出了些細碎的聲響吸引他的注意。
白瑤與華堯在林間一隐蔽處相對而站,視線相撞,神色皆有些别扭。
清風拂面,落葉無聲,林中安靜極了。
白瑤知道晏離就在附近,知道他一定淡然地看着這一切,眼中絲毫沒有波瀾,就像他那顆冰冷的心。但她不知哪裡不對勁,就是想要攪亂那一池平靜,想要捏碎那顆堅硬的心,讓他再也無法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一把摟住華堯的脖子,眼中赤裸坦誠,沒有絲毫的暧昧。她望着華堯近在遲尺的的面容,耳朵卻在留意數十米外的動靜。
華堯眼底深沉,随着她的靠近嗅到了一絲清淡的香氣,心裡随之一動。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像一盆涼水澆在他的心上。
他不滿地抓住白瑤的手臂,蹙眉壓着聲音在她耳旁道:“你想利用我看他的反應?你好大的膽子。”聲音不怒自威。
白瑤輕笑了一下,眼神忽而變得晦澀朦胧,少女的青澀和狐仙與生俱來的妩媚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少一分便刻意,多一分則做作。她并不勾引華堯,隻是擡頭貼近他的胸膛,神态随意又自然,好似她先前曾擺弄過這樣的姿勢。
華堯手上一頓,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怒氣。
“好了嗎?”華堯瞥開目光,聲音更加陰沉,語氣夾雜着一絲難以抑制的憤怒。
白瑤知道他若是真生氣就不好玩兒了,适時地舔了下唇,然後擡手輕撫上華堯的臉。她能感覺到華堯身上突然的僵硬,和他眼神一瞬間的錯亂。
她猶豫了一下,暗暗下了決心,将身體湊得更近。
林中清風微揚,樹葉沙沙作響,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僵持着。
就在白瑤快要失去耐心放棄時,耳朵一動,樹枝的脆裂聲傳來。
可能是僵持了太久,白瑤有一瞬間失神,等她回過神時,她已經放開了可憐的華堯上神,望向晏離所在的方向。
林中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草地上,一支樹叉斷成了兩節。
“這就是你要的?”華堯跟着白瑤目光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白瑤沒有回答,隻是眼中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你們......真的是師徒?”
白瑤目光熠熠地望着那個方向,眼中像有一團被點燃的火炬,唇角難以抑制地揚起,聲音也輕快起來: “師徒是我們的起點,但不會是結局。”
華堯眼神晦澀不明,漠然道:“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