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瑤在他身側望着他的側顔心如擂鼓。
他在聽嗎?
他在想什麼?
他想聽什麼?
白瑤豁出去了,湊得更近了些:“師父,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不要不理我。”見晏離沒有反應,她心裡又是一酸,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倒像是她受了委屈。
晏離終是擡眼看了她一眼,隻是那眼神依舊算不得溫和,像是冬日的湖泊,結滿了又厚又冷的寒冰: “為什麼瞞着我?”
白瑤心中一動,總算有點明白他在别扭什麼。原來不是在糾結她和華堯的關系,而是為什麼沒有将華堯的事情告訴他。
晏離見她突然閉口,神色遲疑,眼神蓦地黯了一下。這一變化被白瑤敏銳地捕捉到,心裡微微一動:“我說,我都說。華堯畢竟是個陌生男子,我将他安置在外,怕師父知道了不高興,隻想等到合适的時機再說。”
晏離深深地看着她,帶着一絲探究:“沒有其他的原因?”
白瑤舔了舔唇,知道晏離八成已經猜到怎麼回事,隻是想聽她親口承認。但這要怎麼承認?
晏離的眼色又冷了三分,白瑤弱弱地說:“我不該被他的美色所惑,沒搞清楚他的身份就收留他。不該瞞着師父這件事,不該遇到危險不聯系師父,不該師父問我還拐彎抹角......"
很好。
晏離聽到她親口認錯本該松一口氣,但不知為何心頭一顫,一絲陌生又艱澀的感覺緩慢地從心底爬了上來。他喉頭一滾,那一抹微妙的感覺很快落了回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美色所惑......
他教的徒弟竟然是這麼膚淺之人......
着實讓人不悅。
“明日開始負重晨練一年。”晏離冷冷道。
“哈?”白瑤哭喪着臉,但被晏離的眼神一掃,頓時又将口中的哀嚎咽了回去。
。
三日後......
白瑤扶着樹幹低垂着頭大口喘息,她腿上一松,忽而跌坐在地上,汗珠順着額前的碎發一顆一顆染濕了衣襟。她身上綁着負重繩,會随着她的身體機能變換重量,也就是說這根繩子自始至終都會維持讓她感到乏力的重量。
她歇了一口氣,扶着樹幹又緩緩站起來向前挪了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了一個坑,再挪一步,膝蓋因受力不均險些跪了下去。
某黑衣人抱着雙臂站在樹梢:“你的好師父就是這樣對你的?”
白瑤又向前挪了幾步:“不......不用你管......"
"嗤。”華堯從樹上縱身一躍,跳到她身邊,拎起白瑤的胳膊将她帶到樹邊,勾起她手臂上纏繞的負重繩:“你是妖仙,練體力有什麼用?他不過是想折磨你罷了。”
白瑤打開華堯的手:“你不懂,我師父素來清靜淡泊,能折磨我說明他對我還是很上心的。”
華堯臉色變了變:“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你就這麼相信你師父?我看你是被他練傻了。”
白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向山上挪去:“不信他難道信你,信你恩将仇報?信你陰晴不定?信你恐怕不知什麼時候就沒命了。”
華堯漫步跟上:“他若是真想教你,為何浪費時間讓你學些無用的東西?他不過是想牽制住你,讓你從身體到思想都離不開他罷了。”
白瑤忽而停住了腳步,林中一陣清風拂過,斑駁的樹影在印在她素色的衣裳上,如同變幻莫測的暗紋。
華堯一看她背影有些蕭瑟,頓時覺得有戲,接着說道:“你别被他一副冷淡的模樣欺騙了,怎麼,認清你師父的真面目了嗎?”
華堯緊緊盯着白瑤,見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心中莫名愉悅,故作善意道:“你也不必太憂心,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早些離開便是。”
白瑤沒有回應,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喂,你怎麼了?”華堯覺得有些不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旁,突然聽到一連串詭異又低沉的笑聲。
白瑤猛地擡過頭,不僅沒有絲毫傷心之色,反而雙眼放光,身體興奮地微微顫抖,嘴角越來越彎:“你說真的?他真的不想讓我離開他?”
華堯默默收回手,臉色沉了幾分:“你就聽懂了這個?”
白瑤又賣力向前走去,比先前的速度快了不少。
黑影又落在了她身前擋住了她的路,沉聲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白瑤繞過他,邊喘氣邊說:“你别白費力氣了,我和師父幾百年朝夕相處的情誼,不是你三兩句話就能挑撥的。”
山間忽而風起,兩人衣袂随風揚起,幾片落葉從兩人之間飛旋穿過。
華堯靜默在林中,望着白瑤越來越遠的背影,小小的身影負重前行,不禁湧上一股煩躁之意。
“他相信你嗎?”
白瑤腳步一頓,像沒聽見一樣向前走去。
“他未必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