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君山初見時一副酒醉的纨绔模樣,讓人覺得他玩世不恭、掉以輕心,沒想到看上去最是不靠譜的人卻隐藏得最深。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折扇在胸前優哉遊哉地扇起來:“好說好說,我不想讓你們知道,你們當然就不會知道。不過......”
他扇子啪地一收,狹長的眼睛望着不遠處的白瑤:“我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啧,看來以後會有好戲看了。”
饒是在對峙的狀态,孔君山依舊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像是并未将對手放在眼中。流逸有些沉不住氣,一個健步向他沖去。
孔君山的瞳孔中翻湧着缭亂的劍花,他神色淡定,仿佛那些劍花不是沖他而來。他抿起薄唇微微一笑,扇子半開,周遭忽而憑空出現一股氣流卷上扇柄。
流逸屏息凝神,似乎在分辨這股氣到底是什麼。鋒利的劍尖從氣流上擦過,刺啦一聲,被彈開了半臂距離。流逸瞳孔一縮,飛快再刺過去,又被彈開。他的劍居然無法靠近孔君山一寸之内。
他向後一躍退後幾米,不敢貿然上前。
另一邊,蜀平身上散發的魔氣如煙似霧在林中彌漫。天色本就昏沉,紫色的魔氣與山中大霧融為一體,林中被沉甸甸的雲霧籠罩。他挂着詭谲的笑容一步一步向白瑤走去,晏離在不遠處,手指微微一動,當即被白瑤喝止:“師父,你别動手。我要自己解決他。”
那口氣絲毫不像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人。
“哼,黃口小兒,你的腦子确實不錯,但比仙術,你還太嫩了!”蜀平大喝一聲,向上張開雙臂,徒手釋放出魔氣,化成了一條粗壯的鎖鍊,鎖鍊兩頭挂着沉沉的鐵球。
他将鎖鍊在手上繞了幾圈,甩着沉重的鐵球劃着圈,嘩嘩作響,狠狠向白瑤所在的位置砸去。鐵球看似笨重,但他力大無窮,鎖鍊就像與他的手臂融為一體,揮舞得潇灑自如、遊刃有餘,移動速度極快。
白瑤身姿輕盈,在鐵球砸落的前一秒向後一躍,與鐵球擦身而過。她懸在半空中,沉着臉說:“剛才是被你偷襲,讓你占了上風,現在可沒那麼容易了。”
白瑤看上去還帶着幾分稚嫩,不像是個仙力高強之人,跟在她那飄飄欲仙的師父身旁,就像一個座下童子。蜀平原本并不重視她,但她适才被他打傷之後立刻向他發起挑戰,嘴上一點也不示弱,倒是勇氣可嘉。
不過,勇氣在實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蜀平雙掌之間忽而生成數道紫色氣團,周身飓風呼嘯,揚起漫天塵土落葉。風沙迷了白瑤的眼睛,迷霧中恍然出現了幾道虛影,形态都與蜀平的身型相似。
白瑤眯起眼睛,又是障眼法嗎?
她一時分辨不出,故意提高聲調說道:“我當你有多厲害,不過會些糊弄人的雕蟲小技。你一個人的存在都多餘,還變出這麼多分身來礙眼,是不是知道自己空有一副壯碩的軀體實則腦袋空空,所以本尊躲起來不敢見人了?”
白瑤的激将法沒有得到蜀平的回應,幾個身影在迷霧中一交錯,更加似真似幻。
忽然迷霧中刺啦一響,仿佛尖銳利器破空而出。她趕緊跳開,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耳旁傳來蜀平哈哈大笑聲:“是嗎?我看這一招對你很管用。”
白瑤眉頭緊鎖,不敢掉以輕心。
是哪一個?眼前若隐若現的幾道黑影,到底哪一個是本尊?
她忽然執起一掌,向面前的黑影拍去,仙力如箭羽劃破籠罩的層層迷霧,向黑影襲去。然,黑影在攻擊下模糊了一瞬,又挺立起來。
不是本尊嗎?
白瑤心髒撲通狂跳,嘴唇緊抿,目光從黑影身上一一劃過,緊繃的身體不敢有半點懈怠。
就在她屏息凝神的時候,後肩突然一痛,整個人向前撲去。
紫色氣團穿梭于迷霧中,數量之多猶如漫天雨點,向她刺來。
白瑤甩袖擋開一波攻擊,眼冒金星,跪倒在地上,肩胛骨仿佛碎裂了一般塌陷下去,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哈哈哈哈黃口小兒,你可認輸?”
白瑤眉頭緊鎖,劇烈的心跳在耳骨撞擊,煩躁之意仿佛要沖破顱頂。
這些虛影哪一個才是真的?
眼睛分辨不出怎麼辦?
有沒有别的辦法?
正當她焦躁之時,耳邊忽而掀起一陣微微的清風,伴随着一個清冷的聲音:“專注。”
像是黑暗中,有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撥動了琴弦,那悠悠天外之音空靈澄澈,如潺潺溪水沖刷了腦中多餘的聲音。
白瑤一頓,立刻沉下心,将那些雜亂的想法抛之腦後。她閉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再也不用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大千世界,變幻莫測。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感受他的靈體。”
靈,隻有生物才擁有的特質。
他能隐藏自己龐大的身軀,但無法隐藏他存在的痕迹。
白瑤閉上眼睛,漆黑的世界裡漸漸出現若隐若現的亮光。一個兩個三個,漸漸浮現得越來越多,但是都很微弱。
唯有她近旁,有幾點特别明亮,其中兩炬燦爛如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