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個輕盈的人影越過山頭,白色的衣裙在枝葉間隙一晃而過,猶如一隻靈動的雲雀。在山中慢跑的白瑤悄悄停在山林中,眼睛泛着狡黠的光,小心翼翼地左右瞄了瞄。
鳥兒在枝頭清脆地啼鳴,撲打着翅膀向遠處飛去。
陽光稀疏地穿過葉間間隙,在落葉上形成了一條陰陽相交的軌迹。白瑤順着光走,邊走邊四處張望,豎起耳朵聽着四周的動靜,神色似乎有些緊張。
忽然,一陣撲騰的聲音響起,白瑤眼神一淩,腳步輕點幾下,身影消失在原來的地方。卷起的微風帶起幾片落葉。
另一邊,她的身影突然在半空中閃現,伸手掐住那撲騰的東西,暴扣在地上。幾片羽毛從眼前飄落,而她手中掙紮的分明是隻雞。
難道她還賊心不死妄圖破戒吃雞?
當然不是。
她在翻閱晏離的藏書時,不經意發現了他的生辰。
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必然要操辦一番。生日宴若是不能辦的出彩,不如不辦,但山裡條件簡陋,比不得長樂宮物資富饒,如何才能因地制宜、物盡其用就成了一個難題。
自從晏離不準她吃雞後,山裡的野雞嚣張極了,居然敢大搖大擺地從山外雲境門口路過。路過就算了,居然還敢停下來瞪着豆豆眼與正在“望梅止渴”的白瑤對視,實在太欺負人了。
白瑤靈機一動,這次她一定要大張旗鼓,将整個山頭的雞都趕來為師父祝壽。
到時候整座山的雞放肆齊鳴,一定能讓晏離此生難忘!
“和你們領頭的說了?”白瑤湊近了手中的雞後腦勺低聲問。
雞豆豆眼一翻,咕咕咕叫個不停。
“什麼?它不同意?這一年我可沒得罪它,真應該找個機會把它下鍋了。”
雞渾身顫抖。
“行了,帶我去見它,我還不信我叫不動幾隻雞。”
雞僵硬地從白瑤手中挪開自己的脖子,然後三、二、一......一溜煙跑走了。白瑤緊跟其後,越過山頭,跑進了一個矮小的山窟。
說是小山窟,隻有一米來高,白瑤弓着身走進去,擋住了外面的光線,沒走幾步就到頭了。山窟裡鋪着些雜草,幾隻下蛋母雞被驚得擠一團。
剛才那隻送信雞就在前頭,咕咕咕咕地沖裡頭叫個不停。
山窟盡頭的黑暗中,邁出一隻雞腳,然後一隻身形健碩的大公雞迎着微弱的光線走出來,蔑視群雄地掃了一眼白瑤:“咕咕咕咕。”它是在問你哪位。
白瑤看着這雞腸子都酸了,這要是清炖得多鮮美。唉,可惜不能吃。
“我是青丘白家白瑤。”
白家在青丘的統治地位,青丘的動物妖怪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領頭雞的豆豆眼打量了她一會兒,猛然跳起煽動翅膀,爆發出一連串的“咕咕咕咕咕。” 你要是白瑤我就是公子鸢!
白瑤眼皮跳了跳,聲音壓着怒氣:“你說什麼?”
山窟裡的氣氛陡然一緊,一股威壓橫掃本來就不算寬闊的空間,讓衆雞壓力倍增,不敢喘息。領頭雞察覺不對:“咕咕咕你真是白瑤?”
白瑤點點頭:“我這次來是為了晏離的生辰。”
晏離在山外雲境居住數千年,一直與山裡的動物井水不犯河水。他生性冷淡,與周遭的生靈談不上什麼交集,頂多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鄰居。但山中有此缥缈出塵的仙人對整座山而言都是一種榮耀,相較其他平平無奇的山頭,多了一份可以出門炫耀的談資。所以山裡的動物都對他敬愛有加,知道他喜靜,平日也會收斂許多。
領頭雞猶豫了一會兒,目光往洞裡衆雞身上一瞟:“你想抓隻雞給他做壽?”旁邊的衆雞害怕地向後退去。
白瑤搖搖頭:“不,是整座山的雞。”
這次連領頭雞與衆雞一齊抖了三抖。
領頭雞連連搖頭:“咕咕!不行行,這不可能。你這是要滅了整座山的雞,我就算與你拼命也不會讓你得逞。”
白瑤不明白它為什麼突然激動,隻道它不同意,一挑眉問:“你要打架?”
領頭雞看了一眼周圍對它抱有期望眼神的衆雞,心一橫:“咕咕!想帶走我的兄弟姐妹,先從我身體上跨過去!”
果然是隻好雞!衆雞在一旁熱淚盈眶。
林間空地,白瑤與領頭雞分置兩端,十米開外,圍了一圈又一圈野生跑山雞。
白瑤是清晨修煉中途偷跑出來的,要速戰速決回去練功,不能讓晏離發現端倪。領頭雞張開自己油光水滑的羽翼,在燦爛陽光下泛着微光,它揚首高聲咕咕咕了幾聲,周圍的雞群差點潸然淚下。
白瑤一臉怔然,這些雞招搖的架勢怎麼比她還足?
話不多說,白瑤的身影随風而動,一擊暴扣,風停葉落。領頭雞被掀翻在地,兩眼暈眩,雞腳朝天。
周遭一片寂靜。
雞群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白瑤平日裡隻是追着它們滿山頭跑,其實她也是有能力将它們一網打盡的。雞群頓時開始焦躁不安,咕咕咕咕叫個不停。
“都别吵!咕!”領頭雞倒在地上說:“咕咕!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數。成王敗寇,我認了。說罷,你想怎麼殺了整山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