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帶着慕小閑停在一處小溪旁,在她困惑的眼神中摘下頭盔,一頭烏發從頭盔中散落,在晨曦下發出耀眼的光輝。膚白若雪,眉宇軒昂,眼睛純淨中帶着一絲狡黠。
美男見得多了,自然能看出一些門道。這位兄台身上貴氣、英氣、煞氣并存,與那殷樂的面容有三分相似。不消說,一定就是那個未曾謀面的白琅。
對,就是白瑤那個小老弟。
慕小閑一時有些緊張,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面對這樣一個人。在阿筝的回憶中,白琅的存在感并不強。他的母上永昭殿下對他疏于關愛,姐姐白瑤常年在外,他雖然是養尊處優的小公子,但與其他人總歸是疏離的。
在殷樂回宮後,他出現的次數便更少,也不知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
他與慕小閑素未謀面,沒有理由救她出宮。除非......他知道殷樂不是白瑤。
白琅随手扔下頭盔,一雙靈動的眼睛打量着慕小閑,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終于向她撲來:“姐姐!”
慕小閑一個閃身避開他:“你站遠點!”
白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琅兒啊。”
慕小閑擰眉:“我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怎麼可能記得你?”
白琅眼中劃過一絲痛意,臉上卻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姐姐,有蘇先生都告訴你了吧。你是怎麼想的?有什麼打算?”
慕小閑還沒消化完昨夜聽到的故事,眼神躲躲閃閃,推脫道:“這都是你們說的,我可還沒認同自己是白瑤。”
“姐姐......”
“别叫我姐姐。”慕小閑打斷他。
白琅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他悠悠地說:“姐姐,我知道囚仙印的解除方法。”
慕小閑沒拿到囚仙印的解除方法,心中正煩悶,白琅這麼一說,她立刻雀躍起來。
但白琅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白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我曾潛入宮中見過有蘇先生,是他讓我暗中竊取,以備不時之需的。我與晏離并不相識,他如何與我無關,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姐姐。”
慕小閑受寵若驚。
“姐姐,來,我教給你。”白琅拉起慕小閑的手,兩人雙掌相觸,兩股白色的仙力融合在一起,一道符文出現在慕小閑的眼前。慕小閑默念了幾遍:“這是什麼訣?”
白琅收回手:“這不是訣,是魔族的咒術。”
“咒?”
“他們為什麼要給晏離下咒?”
白琅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怎麼拿到的?”慕小閑狐疑道。
白琅狡黠地一笑:“我自有辦法。姐姐放心,這個咒術我驗證過數次,絕對沒有問題。”
既然拿到了解除方法,慕小閑不想再耽擱:“謝謝你救我出來,我先走了。”
白琅眨眨眼睛:“姐姐,你不要我了?那我怎麼辦?”
“什麼要與不要?你這麼大個人,自然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做什麼做什麼。”
白琅莞爾一笑,如沐春風:“既然這樣,那我跟着姐姐好不好?”
未等慕小閑反應過來,他又撒嬌道:“姐姐,我剛從宮裡跑出來。要是再回去,會被魔族抓住的。”白琅眼巴巴地望着她,帶着一絲恐懼說道:“他們會不會把我變得和有蘇先生一樣?”
白琅說的沒錯,若是他被殷樂抓住,恐怕會變成一個籌碼。這個便宜弟弟放在自己眼前看着,總比落回敵人手中要好。
可是撿一個男人回去,晏離不會不高興吧。但這個人是白瑤的弟弟,小十一的叔伯,與他也有沾親帶故,不算是外人。
慕小閑思忖片刻,猶豫地點了下頭,不料白琅突然笑出聲:“姐姐,我逗你玩兒的。殷樂就算知道是我,也不敢對我做什麼,我還是留在宮中與你裡應外合的好。”
慕小閑心中松了一口氣,白琅若是真跟着她走了,殷樂一定會起疑,到時候隻要認真思索便聯想到白瑤。她尚未證實自己的身份,晏離又還昏迷不醒,不能再出亂子了。她抿了抿唇:“這樣也好。”
白琅突然伸手鉗住了慕小閑的左肩,慕小閑心裡一顫,眼中充滿了警惕。白琅微微一笑,手中用力,“咔”地一聲,将慕小閑脫臼的左臂接上。
慕小閑還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沒有人發現她手臂脫臼的事。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鄭重道:“謝謝。”
望着慕小閑漸漸消失在林間離的背影,白琅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苦澀。他腦海裡浮現漫天的火光,耳邊恍若風聲呼呼作響。
“姐姐,快點出來!”男孩撲在滾燙的石階上,想往上爬,被屋裡的人喝住。
“無恙!帶他走!”
一名衣發不整的侍女,含着熱淚将男孩向外拉。“小公子,快走!”
男孩止不住地發抖,神情恍惚:“不,不是這樣的......”
“姐姐,我不走,放開我......”男孩拳打腳踢,無恙被他踹到牆角,衣服沾上了火苗,痛感瞬間在脊背蔓延。無恙強忍着痛意去拉他:“小公子......殿下讓你快走。”
男孩的目光落在被熊熊火焰吞噬的屋子上,似乎在尋找裡面的身影。
“小公子......來不及了!快走!”無恙拽起男孩,不顧他的掙紮将他拖出院子,一路跌跌撞撞。
男孩任由人拉扯,雙目猩紅,啞聲道:“姐姐......”
清晨升起的日光由遠及近,漸漸照亮他身上的铠甲,白琅擡起微紅的眼睛,迎着晨輝牽起唇角。
——姐姐,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