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柔和地問道:“月含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月含抽泣幾聲,不敢相信地望着阿筝,臉色越加蒼白:“有蘇先生,你怎麼能這麼問?”她上前半步:“有蘇先生,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阿筝啞然,不知她在說什麼。月含眼中閃過深深的痛意:“這幾日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釋。”
白瑤凝眉,目光幽幽落在阿筝身上,讓阿筝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阿筝舔了舔唇:“月含姑娘,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不妨直說。”
月禾扶着月含,在她耳側輕聲細語。月含的眼神變了變,看了一眼阿筝,又帶着幽怨望向白瑤:“殿下,前天晚上我路過有蘇先生的院子時,他喝醉了靠在門口吹風......”
她柔弱的聲線将衆人拉回了前一夜。月禾提着燈籠從院外路過,遠遠看到有蘇先生倚在院門邊,半阖着眼眉頭緊鎖,神情像是很痛苦一般。她以為蘇先生身體不适趕忙上前,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她捂着鼻子問:“有蘇先生,你還好嗎?”
有蘇先生迷離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點頭,啞聲道:“扶我進去......”
月含不疑有他,趕緊将燈籠挂在門邊,将有蘇先生往内院扶。走至漆黑一片的屋内,她剛想點燈,突然被一股力推至塌上,眼前一黑,一個人影覆了上來。粗重的喘息落在她頭頂,帶着刺鼻的酒氣。這種壓迫感一點兒也不像有蘇先生平時的樣子,她又驚又怕,邊推邊喊道:“有蘇先生,你醒醒。”
但蘇先生不但沒有清醒,反而擎住她的手,拉開了她的腰帶。她尖叫起來,慌亂地踹在有蘇先生的身上。黑暗中“啪啪”幾聲耳光,讓她眼冒金星幾乎快要暈厥。
穿堂風呼嘯而過,像看不見的手在空蕩的屋内穿梭。
黑影突然停了下來,月含趁機翻身而起,慌亂中将黑影撞開,逃出了屋子。
月禾對阿筝怒目而視,憤憤地說:“沒想到有蘇先生竟是這樣的人。殿下,求您查明真相嚴懲,将他逐出宮去。”
白瑤用餘光看了眼震驚的阿筝,緩緩在月禾、月含身上轉了一圈,像是思忖什麼,沒有急于回應。
月含紅着眼睛哽咽道:“殿下,月含所言句句屬實,我......”她情急之下,扯開衣領,鎖骨處露出一道長條型的疤痕。“這是那天晚上我掙紮的時候受的傷。”
疤痕确實是新傷,但什麼東西會留下這樣的疤?
白瑤走近了一些,伸手在她鎖骨處摸索,然後擡眼與月含對視:“他用什麼傷的你?”
月含搖搖頭:“當時屋子裡太黑,我又實在害怕,沒有看清。”
白瑤側過頭,目光落在阿筝身上,聲音有些發冷:“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筝還在震驚中未緩過來,細細思索那天發生的事情,腦海中卻一片空白:“我那日雖然醉酒,但之後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月含眼角帶淚:“你那時明明就有意識。”
白瑤将她的衣領拉好,回過身對在場的人說:“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派人追查清楚,在此之前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月禾還想說什麼,被月含拉住,不情願地看了白瑤一眼。
阿筝看兩人的神色不像說謊,難道那夜真的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醒來毫無印象?真的是他做的嗎?
白瑤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側,冷冷道:“跟我來。”
他随着白瑤走進殿内,白瑤緩緩走上高座,甩開長長的衣擺側靠在長椅上,垂眸俯視着他:“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阿筝深吸一口氣,坦然地望向身居高位的白瑤,沉聲道:“我沒做過。雖然我那日是醉了,但有沒有做過我能分辨。”
白瑤表情未變:“為什麼喝酒?”
“......”阿筝一愣,他想起近日的煩悶,在剛才見到白瑤時忽而煙消雲散。難道他就因為幾日未見到殿下跑去喝酒?
白瑤見他遲疑,以為他有難言之隐,又換了種問法:“你同誰喝的酒?”
阿筝趕忙答道:“是蘇憐漪。”
白瑤眼波微動,輕輕挪開了目光,狀似不經意問:“他找你喝酒?”
阿筝點點頭:“他昨日喝的不比我少,傍晚時就讓侍者扶回住處了。”
白瑤垂眸思忖片刻,沒有做聲,阿筝忍不住說道:“殿下,雖然我喝醉了,但我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白瑤臉色不太好看,但看向阿筝時眼中神色依舊柔和,像是安撫他一般輕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頓了頓,又說:“這件事我會處理。”
自五百年前那場天火後,宮中的侍從走的走散的散,許多人與阿筝共事不久,并不十分了解他的為人。雖然白瑤命令不準将此事告知他人,幾日過後,流言蜚語如同一條在暗渠湧動的蛇,宮中的侍者看阿筝的眼神都多了些許不明的意味。
侍女經過他的院落時大多繞道而行,或者幾人同行,遇見他也躲得遠遠的,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不過三言兩語未經證實的言論,他在宮中千年積累的信譽幾乎就要毀于一旦。
就在阿筝以為最壞不過如此時,後院又傳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月含遲遲等不到一個公道,在一個夜裡自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