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離點點頭:“他對每一個人都很溫柔。”
“是了,他在山裡幫助過許多小動物,應該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吧。不過藏靈丹的法術倒是挺粗暴的,和他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晏離的手慢慢地在碗裡攪動,熱氣氤氲,他垂着眼像在回憶什麼,神情漸漸凝重,片刻後,舀起一勺起來喂到慕小閑嘴邊。
慕小閑小心翼翼地問:“阿筝他還好嗎?他去哪裡了?”
“我們很久沒有聯系了。”晏離眼裡平淡無波,像是在談論陌生人一樣。
一樁事了,慕小閑終于獲得了稱呼晏離為師的資格。 她一口吞下送來的粥,心想晏離好像沒有親近的人呢。
三日過後,慕小閑的四肢勉強能擡起來,但卻依舊沉重乏力。終日無所事事無聊至極,她連屋頂的竹架需有幾根幾節,竹棚如何捆紮都摸了個透徹。因為她的行動不便,山裡野雞這幾日的叫聲都嚣張了許多。
她隻靜養了幾日就覺得煩悶,如若在山裡生活了上千年,豈不是寂寞瘋了?難以想象晏離腿腳不便如何一個人在山間生活。不愧是神仙,隻有神仙才能耐得住這般寂寞。
一想到晏離的腿,慕小閑鎖起眉頭,他好像從來沒有提過是如何受傷的。
晏離的白衣在門口一晃而過,慕小閑裝模作樣地哼哼唧唧。白衣在門邊停住,但沒有進來。
慕小閑嚷嚷:“啊!我的手麻了!我好不容易練了一點仙力,現在在床上躺得太久,會不會血脈不暢前功盡棄啊?”
等了一會兒,白衣還是飄了進來,面無表情,眼裡微微掀起的一絲波瀾被慕小閑敏銳地捕捉到,她覺得那眼神是在問,你想幹什麼?
慕小閑故作可憐地眨眨眼睛:“這麼躺下去我的身體會退化的,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晏離垂眸眼神略過慕小閑的腿,似乎在分辨她說的有幾分可能。
慕小閑抓緊機會說:“師父,讓我出去待會兒吧。”
曬太陽倒不是強人所難之事,晏離身形微動,擡起手輕輕一揮,慕小閑的身體從床上飄起,飄出了房門,靠在院子的靠椅上。
山間清涼的氣息灌入她的腦内,洗去了幾日的不安與煩躁。略帶溫度的日光灑在她的身上,像鍍上了一層細碎的鎏金。院裡的樹梢長了新葉,鳥兒從枝頭略過,留下三聲啼鳴。
待在院子裡曬太陽當真是安逸閑适,好像時間都變慢了。慕小閑微眯着眼,感受暖意從腳下漸漸蔓延到臉頰。
晏離抱着手臂靠在樹下阖着眼,安靜的側臉光潔無瑕,幹淨的衣袖與青絲随着清風微揚。
一切是那麼美好,那麼自然。
院子外的草叢裡有東西一動,慕小閑看了過去。
那是什麼?
嘤。可愛。
兩隻潔白如雲團的小兔子,瞪着紅眼睛豎着耳朵,湊在一起聳了聳三瓣嘴,好像在嘀咕什麼。
“......”
“......”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晏離睜開清冷的雙眼,若有似無地看了它們一眼,兩隻兔子猛地像被定住了一般,直冒冷汗。
無形的威壓消散,兩隻兔子打了個寒顫,趕緊跳走了。
見晏離睜開了眼睛,慕小閑方知他隻是在小憩。現在兩人都醒着卻相顧無言,多少有些尴尬。
越是不說話,越會感覺尴尬。
慕小閑轉了轉頭,裝作可憐地問:“能不能幫我捏捏肩,這幾天一直沒動脖子都僵了。”
膽大妄為。
得寸進尺。
晏離身體未動,擡眸看她,難得一見地輕擡了下眉:“你讓我給你捏肩?”
慕小閑趕忙搖搖頭:“不不不......我是想舒活血脈,沒準兒能快點恢複呢。”
晏離放下手走到她身後,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像是冰塊釋放着寒氣。他陡然用力在她肩頭一捏,慕小閑驚叫出聲,轉而那雙手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地揉捏着。
晏離剛才......是故意的嗎?
适才慕小閑想的挺美,晏離一動手她又有些心悸,不安的感覺更甚,緊張得手不知該放在哪裡,眼睛也慌神地左顧右盼。
肩上的力道柔韌有餘,慕小閑的心跳也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揉捏,重重敲擊着胸口。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沒話找話道:“師父,你為什麼一個人住在山裡?”
身後久久沒有回音。
慕小閑眼珠一轉,接着說:“我知道是因為腿腳不便,但是怎麼連長樂宮的人也不見呢?”
捏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下,森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聽到了什麼?”
慕小閑心裡一沉,趕緊解釋道:“不,隻是我發現除了小十一,白家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你在哪裡。”肩上的手複又揉捏起來,隻是力道不那麼均勻,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慕小閑見他似乎不願意說,也沒有追問,語氣輕快地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一個人逍遙快活,過得舒服就好。”
晏離沒有回應,慕小閑自顧自問道: “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呢。”
身後傳來:“為什麼這麼問?”
“你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我會想辦法給你弄來。”
周遭氣息一亂。
慕小閑解釋道:“我就是想報答您的教導之恩。”
“嗯。”
嗯是什麼意思?看他這态度怕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慕小閑心裡有數,為了防止冷場快速添上一句:“您可以先想想,若是想好了再跟我說。什麼都可以,隻要我能弄來。”
良久,就在慕小閑以為晏離覺得她多事不想理她時,頭頂飄來輕輕的一聲。
“嗯。”聲音雖輕,但語氣卻很堅定呐。
慕小閑霎時彎了眼角,心裡好像有一點小雀躍。
一絲細微的暖流忽的湧向腹部,慕小閑不由地身上一僵。晏離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停下問:“怎麼了?”
慕小閑憋紅了臉說:“我好像能感覺到一點兒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