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瑟瑟,幾瓣粉嫩的桃花在風中一卷,悠悠落在光潔的石階上。
慕小閑一手杵着掃帚,一手插着腰,站在石階下,對掃之不盡的花瓣與落葉頹然地歎了口氣。
不遠處,竹椅輕輕搖了搖,躺椅上華堯慵懶地拿開遮在臉上的書,沖慕小閑微微擡眉:“你該不會連掃地都掃不幹淨吧?”
慕小閑扯了扯嘴角:“我剛掃完又會有新的枝葉落下,這是大自然的規律,難道我還能叫那片桃林的花葉老老實實長在枝上别亂動嗎?”
華堯不以為然地睨了她一眼:“為何不能?”
他指尖一繞,忽而一陣疾風卷起落英缤紛,花瓣彙聚成了一個粉色的漩渦,然後如同落雨般洋洋灑灑地落下,将慕小閑埋在了花瓣堆中。
慕小閑看了一眼四周愈加淩亂的地面,索性扔下掃帚,胡亂踢開腳邊的花葉,跑到華堯跟前:“華堯,我想修仙,你教教我吧。”自從上次在天街,慕小閑見識到了諸位仙人的力量便對修仙一事上了心。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到天庭,修仙是水到渠成之事,更何況眼前還擺着一個精通仙術的上神。
“你沒有仙骨,想要修仙比登天還難。修仙需要成百上千年的積累,而你隻有數十年壽命,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慕小閑乖巧地眨眨眼睛:“華堯上神,我現在隻有數十年壽命,但也許我修着修着就能延長壽命了。再說,學什麼不難?我一點一點學,能學多少是多少,也好過上天一趟什麼也不會。”
華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思索她說的有幾分可行性,少傾,翻身從躺椅上下來,側身瞥了她一眼說:“不行。我不收女眷。”
慕小閑的準則是有機會要上,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不會被華堯一句話給難倒。于是隔天她将長發束起,換了一身勁裝,畫上粗粗的眉毛,甚至貼了一圈絡腮胡堵在華堯的房門前,讓華堯上神肅穆的神情露出了一絲遏制不住的龜裂。
“慕小閑......”華堯胸膛急劇起伏幾下,就像有一團火要從胸口爆發。
慕小閑下意識想要逃跑:“你不是說不收女眷嗎?其實我也可以是男的......”
“給我換回來!”華堯上神的怒喝聲中,慕小閑腳下生風逃回房間。
這天慕小閑又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發呆,看桃花看的出了神,不禁想起那天鹿玄仙子在半空中衣袂飄飄的樣子。
她起身裝模作樣地比劃了兩下,喃喃道:“何妨妖孽在此,快快顯出原形!”又跳到另一端,捏着嗓子答道:“仙女恕罪,我乃一介桃花妖,路過此處無意打擾......”
慕小閑轉過身,眼神一淩,煞有其事地問道:“你可知道這裡是哪裡?”
“桃花妖”柔柔弱弱的答道:“這是華堯上神的宮殿。”
慕小閑接着問道:“既然知道為何還敢從他門前路過?”又換做“桃花妖”的嗓音:“聽聞華堯上神豐神俊朗,想一睹華堯上神的風姿......”
某立在虛掩的門後,正欲推門而出的上神,忽然停住腳步,微微傾身,神色帶着幾分詫異地貼上耳朵。
隻聽門外慕小閑哈哈大笑:“不過是道聽途說!華堯上神哪裡豐神俊朗了,不過爾爾......”
随着大門轟地一聲推開,慕小閑瞳孔張大,笑聲卡在喉中。
華堯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笑意未達眼底,眼底卻透着寒意:“你這是在唱哪出戲?”
慕小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立正站好:“我正唱到一桃花妖化作美豔少女欲上門勾引天庭上神,不料被天庭上神一眼識破她的詭計,要将她拖至屋内就地正法......”
華堯問:“哦?怎麼個就地正法?”
慕小閑倒吸一口涼氣:“那又是另一個風流故事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華堯冷哼一聲,正要發作,慕小閑突然躍上台階懇求道:“華堯上神,你就教教我吧,不然我要無聊瘋了。”
“無聊?”
慕小閑點點頭。
腦袋上挨了一下,定睛一看,手中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多了一把破掃帚。
“地都掃不幹淨還想修仙。”華堯諷刺道。
慕小閑望着手中緊握的掃帚,這些天的煩躁和迷茫忽然壓倒了僅有的那一點點理智。她啪地一聲扔下掃帚,在華堯略帶驚異的目光中,疾步走進了桃林。一頓漫無目的的暴走,進入了幽幽桃林深處。
回看來時的路,視野已經被桃枝與花瓣牢牢遮掩。清風搖樹,落花醉人,一絲甜甜的味道沁入心脾。
慕小閑深吸了幾口氣,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自己在華堯家裡蹭吃蹭住,現在要鬧着實不體面。但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也很沒面子,又磨磨蹭蹭了一會兒,見日頭漸漸偏移,腳下的落花被踩得稀碎,心情完全平複下來才往回走。
順着一個方向走了約莫一炷香功夫,四周依舊滿是盛開的桃樹,沒有絲毫變化。
慕小閑繼續漫遊了一會兒,漸漸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不該走出了很遠,應當就在華堯的宮殿附近。
她試探性地喊了聲:“華堯?”
周遭沒有任何回應。
她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華堯——”
還是沒有回應。
慕小閑原地轉了轉,徹底把自己的方向拂亂了,她跺了跺腳,真要命,早知道就不亂跑了。
就在她焦急萬分時,她腳下突然傳來“嘶嘶”的聲音,她低頭一看:腳下的土地突然冒出一股細煙。煙漸漸越來越多,越升越高。慕小閑吓得跳開幾步,躲在一棵桃樹後面暗中觀察。
濃煙漸漸消散,露出了個弓着背,衣着簡陋的白胡子老頭,用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慕小閑,捋了捋胡須,說:“小姑娘,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