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了這杯酒我就告訴你。”周檀淵壞笑着。
周櫻低頭看着酒,猶豫不決,但還是接過酒杯,捏着鼻子,像是喝中藥一般灌了。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嚨,在口中爆裂開。周櫻皺着眉頭,捂着嗓子輕咳。
周檀淵笑着,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入喉,咂抿着說道:
“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周檀淵端正了神色,表情有些寂然,接着說,“母親是因為我和甯侯府走得太近。”
“甯侯府?甯易嗎?”周櫻暗熄了神色,低下頭喃喃道:“難道是因為我之前……”
周檀淵看周櫻一副自責的模樣,輕笑一聲站起來背對着周櫻,看着院中的雨幕說:“與你無關。”他的聲音突然低勢下來,停頓了片刻,他的頭微微一側。
“之前的事情是我考慮欠妥,讓你名聲受辱,抱歉。”
周櫻聽到周檀淵的道歉好不驚奇,沒想到他竟然能有朝一日也向她低頭認錯。周櫻頓時覺得不好意思,扯着衣袖低語道:“哦,那個……沒關系,我也不在意那些,現在也沒有人再提了。不是因為玉就好。”
“什麼玉?”周檀淵也一臉不解。
“我聽他們說那天夫人見你,特别生氣,氣急地喊着什麼玉、玉。不是因為你把那玉佩丢了的緣故?”
周檀淵想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都是哪跟哪啊!”周櫻也舒下一口氣,看來玉的事情可以再拖一拖了。
話說回來,那日文夫人喊得哪是什麼玉,喊的是甯易、甯易。
“那天你寫的到底是什麼字謎,甯易就那樣認輸了?”
周檀淵轉過身,笑着說:“你再喝一杯我就告訴你。”
周櫻看着周檀淵挑釁的目光,像是賭氣一般,拿酒壺斟滿一飲而下。有了一次的感知,第二次便不似剛才那般難以忍受。
“反右方的走在前頭。”
周櫻思忖片刻便皺起了眉頭,周檀淵見她遲遲不說話,便調侃她:“把你難住了?”
周櫻搖搖頭,說:“不是,我不太明白,這謎語比那日的都要簡單不少,像甯公子帶的那位師爺,定然不會猜不出來。”
周檀淵哈哈大笑,說:“謎語是不難,但是重要的是這謎底。”
周櫻眉頭皺成一字,口中振振有詞地念着叛,叛。但還是搖搖頭,疑惑不解。她看着周檀淵玩味的笑容,知道他是何意,便又端起一杯,清涼入喉,灼蝕喉嚨。
“甯易的父親甯将軍奉旨鎮守西北邊關,與齊國大兵交戰。可奇的是這邊關隻能甯将軍來守,換了旁人不是後營被燒,就是遭齊兵偷襲,無一勝者。而甯将軍卻總能以少勝多,奮勇殺敵,讓齊兵節節敗退。你說這是為什麼?”
周櫻聽完,暫且不答,隻問:“我聽聞甲辰年我朝與齊國簽訂了邊境協議,雙方互不交戰,相安無事,怎麼聽你說又頻發沖突?”
“敵軍在岸,難免有些沖突,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
周櫻聽完,急說道:“說是小打小鬧,但也難免傷亡。不過小打小鬧也不能坐視不管,若是讓齊軍一步一步蠶食向前,總有一天要打入京城。想必甯将軍常年駐守邊關,對齊軍作戰已經撚熟于心,自有應對之招”
周檀淵看着周櫻說這話,冷笑着說:“便随你所說,甯将軍長期鎮守邊關這麼多年,既攻又擋,既守又退,來來去去,倒真是守護一方平安了,領土戰線沒有推進一分?”
周櫻聽他這麼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問:“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甯将軍這麼多年守護一方太平,雖然沒有明顯的戰功,推進戰線,攻下城池,但是能保邊境安甯不是已經很好了嗎?”
周檀淵不語,搖搖頭,悶悶喝了一口酒。
周櫻心裡覺得周檀淵好不奇怪,忽然她腦中閃過那個謎底——叛。她大驚失色,說:“你是說……”
周檀淵看見周櫻如此,心中竟莫名湧出一絲驚喜。
“勾結敵軍,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周櫻驚呼。
“母親知道我和六皇子走得近,現在又聽說我與甯府搭連不清。她就是不願意我插手一切有關齊國的事,這幾年我朝國庫充盈,兵強馬壯。六皇子一直有撕毀協議,進攻齊國的想法。可是母親一聽說我和他們走的近,就氣得發瘋……”
周檀淵神色落寞,他的眼睛深邃無光。他輕歎一口氣,轉身回看周櫻,卻見她的雙眸半睜半閉,眼波迷離,似有霧氣氤氲,長睫輕顫,仿佛下一刻便要沉沉睡去。唇間一抹嫣紅,因酒意而更顯嬌豔。
周檀淵看得出神,一聲輕響,周櫻手中的酒杯滾落在地上,枕着小臂在蒲團上睡着了,她的羅裙鋪散在地上,口中喃喃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周檀淵猛搖着她,說:“别在這睡啊!”
可周櫻已經沉入夢鄉,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