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氏擡頭,也險些落下淚來,她穩住激動的心情,問道:“娘娘過得可好。”
佟佳沅笑:“好,入宮後表哥待多我有體貼,日子不算難過。”她是胎穿,從小在佟家可以說是千嬌萬寵着長大的,如今見了這輩子的額娘,也如同親人一般。
赫舍裡氏按了按眼角:“那就好,那就好。”他們佟家是康熙的母家,丈夫将女兒送進宮,口口聲聲說着為了沅兒好,可以進宮做娘娘,可他分明是想佟家裡再出一個娘娘,可以庇佑家族罷了。
女孩進宮是一條通天路,走得好了不光自己受益,連帶家族都跟着得道升天,可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把她送進這幽幽的深宮裡,她怎麼會不心疼。
她緊緊握住女兒的手:“沅兒,你要記住萬歲不僅是你的表哥,還是這大清的皇帝,你雖是萬歲的自家人,可你萬萬不可因此恃寵生驕啊。”
在家中她便聽說,萬歲對女兒恩寵有加,近乎獨寵,這本是好事,可她又怕女兒被宮中的情愛迷了眼,失了清醒,以為帝王之愛可以獨握,這樣的話難免日後傷心啊。
她不像丈夫那般想得簡單,以為自己是萬歲的母家,沅兒進宮就可以永享富貴,她了解男人,一個表妹,情到濃時是自家人知心人,一旦觸了他的逆鱗那便和旁人沒什麼不同了。
看着額娘為自己擔心的樣子,佟佳沅也心下微苦,她應聲道:“額娘,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赫舍裡氏摸了摸佟佳沅的臉,“你長大了,額娘便放心了。”她看向旁邊的聽荷:“你帶着的陪嫁丫鬟可還頂用,要不要額娘再送些過來。”
佟佳沅搖頭:“不用了額娘,聽荷她們很好,而且我宮裡的配置已經滿了,無法再放人進宮了,再說,這樣也引人注目了些。”
她當時從家裡帶了四個宮女進宮,已招了不少非議,現在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赫舍裡氏點頭,從袖口裡掏出一張紙條出來:“這是我們家在宮裡安排的人手,日後你有什麼想傳話的去找她們就行,你背熟了後記得燒掉。”
這些人有的是她小姑子孝康章皇後安排的,也有康熙還小時他們家派過來照顧康熙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有不少人是他們佟家的。
之前女兒進宮時怕她沒分寸不敢把人手全部給她,隻給了幾個得力的人,如今看沅兒真是長大了,她在府裡也能安心些。
佟佳沅收好紙條,看向赫舍裡氏:“額娘,剛剛去拜見,太皇太後可曾難為你。”
赫舍裡氏搖頭:“太皇太後對我尚好,沅兒,不必擔心額娘,隻要你在宮裡過得好額娘就放心了。”
她擦了擦眼淚,又說道:“娘娘,如今你剛進宮,與萬歲正是情濃的時候,萬事不如先要一個孩子重要,若有了阿哥,娘娘後半輩子就有了依靠啊。”
她小姑子孝康章皇後便是生下了萬歲,這才一人得道,全家升天,連她佟家都靠着這個擡了旗,現在說出去也是響當當的一等家族。
聽着額娘的勸告,佟佳沅剛醞釀出來的頓時情緒沒了,其實也不能怪她額娘,畢竟她說得也對,男人什麼的都不靠譜,隻能孩子才是自己的,若她穿越的不是佟佳氏,說不定她還真準備和康熙生個孩子。
别的不說,日後康熙走在她前面了,她也能跟着孩子出宮養老,可她是康熙表妹啊,這孩子怎麼生,況且既已是康熙表妹,這生與不生,對她現在的生活也沒什麼影響,她還免了生育之苦,也就罷了。
但是對額娘,她卻隻能點頭稱是。
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用過飯,喝過茶,感覺額娘還沒在這待多久,外面等候的小太監就過來催了。
赫舍裡氏不舍地捂住眼睛:“娘娘,臣婦先走了。”
佟佳沅送額娘出去,眼淚卻止不住地流,“額娘。”
赫舍裡氏扯出笑容:“娘娘留步吧,頒金節時還能再見呢。”
鐘粹宮裡。
馬佳氏看了看時辰:“這個時間佟佳氏的額娘也該走了。”
一旁的宮女道:“主子放心,等主子的小阿哥出生,皇上一定也會讓主子見見夫人的。”
馬佳氏摸了摸肚子:“但願吧。”
皇上的自家人就是好啊,佟佳氏進宮半年,還沒有受孕,就可以見自己額娘了,可她隻能在每次生完孩子,才能匆匆見自己額娘一面。
鈕祜祿氏的宮女揮開簾子,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娘娘,那位赫舍裡夫人走了。”
滿族人多為通婚,景仁宮那位的額娘便姓赫舍裡,與先皇後是同一家,可同為一宗再近也近不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如今她進宮,肯定會催着佟佳氏盡快生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鈕祜祿氏沒有說話,她一心一意撿着佛米,這是她每日固定的習慣,隻有跪着佛前時她才能獲得内心的平靜。
康熙,孝莊,佟佳氏,馬佳氏,太子一一在她腦海裡閃過。
佟佳氏入宮以來便得盛寵,若她真有了自己的親生子,那這宮裡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鈕祜祿氏從佛像前起身,一旁的宮女連忙扶住她,勸道:“娘娘,您也太過虔誠了,每日都抄經書也就罷了,還要撿佛米一個時辰,這樣下去,奴婢怕您的身子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