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才被人熟知,雖然海選不樂觀,但被高層破格錄入那家娛樂公司做練習生。
鄭宥靜和白熙珍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密友。
鄭宥靜從小就憎恨她姐的千金朋友,鄭宥靜私生女的身份總是格格不入,可白熙珍不壞,對鄭宥靜不錯,讓鄭宥靜恨不起來。
之後,她會坐白熙珍的車去補課院。鄭宥靜會坐在白熙珍的車上,聽白熙珍和鄭松雅說除了成績要過關,還要資格審核才能去金江學院。
補課院的樓下,有個小巷,三人偶爾會背着保镖逃課去買煙。
白熙珍絲毫不介意在鄭宥靜面前展露她的真性情,鄭宥靜也很欣喜,白熙珍不是櫥窗裡的白天鵝,她有黑暗的那一面,她走近了白熙珍,看到了她真實的另一面。
白熙珍比她姐還會站在鄭宥靜的角度考慮,讓鄭宥靜不要同她們學抽煙,唱歌要保護嗓子,别吃太多辣年糕,平時練舞注意護好腰,給她買按摩椅,舞蹈練習完後,還會給鄭宥靜點最好吃的輕食餐。
鄭宥靜知道白熙珍是把她自己放棄舞蹈的失望,投射在敢勇敢去追逐夢想的她身上。
這不妨礙她對白熙珍有過濃烈的友愛。白熙珍是個好人,她的心太好了,善良到就像女神戴的潔白頭紗,也像教堂裡聖潔的白玫瑰。
她站在鄭宥靜無所适從且狹窄的人生,動動手指,給她畫出一些光明的蝴蝶。可這些蝴蝶光就像仙女手握仙女棒,居高臨下地揮舞,将禮物施舍給她。
鄭宥靜最終還是決定一把火将蝴蝶覆滅。
大學裡白熙珍重新回歸了舞蹈,鄭宥靜升上高二,準備正式出道。
白熙珍結識了新的朋友,是舞蹈系的女孩。由于白宗俊的壓制,白熙珍不能轉系,白熙珍隻能跟着她們認識舞蹈老師,蹭她們的練習室練習,日漸繁忙,與不在一個學校的鄭宥靜漸行漸遠。
鄭宥靜受了傷,出道預備役裡剔除了她,白熙珍卻日漸在舞台上找回自己。高三,鄭宥靜開始另辟蹊徑做網紅,伊始的路不好走,沒有流量曝光,隻有零零散散關注她出道位的粉絲。
她心情煩悶時,就會逃課去看白熙珍跳芭蕾,美好得令她歆羨,好像又看到了少年時穿着舞鞋墊着腳尖的袅娜背影。她覺得每一步路都好像走錯了,比不上别的人,她的每一步走得很失敗。
因為跳不好芭蕾才去做了愛豆,做愛豆的運氣不好。臨近出道,卻傷了腰,不能參與成員高強度的舞蹈練習。想考大學又晚了,文化過不了關,也不是能讀書的那塊料。她決心做網紅,也沒人關注她,來看她的人不是捧高踩低,就是想拖她下水,讓她在ytb開付費擦邊。
她好像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她陷入了失敗者的習得性無助。
鄭宥靜永遠記得小時候的芭蕾老師說:“宥靜,你的舞蹈隻有匠氣,沒有靈氣。”
老師沒有說她跳得不好,沒有說過她是失敗者,可無需老師多言。
鄭宥靜明白她從出生就輸得徹底,她比不上白熙珍,比不上姐姐,姐姐是母親欽點的繼承人,母親對她們待遇懸殊。即便她們一家人心知肚明,鄭松雅不喜歡男人,拒絕母親的所有安排。她會任憑鄭女士擺布,她更期待得到鄭女士獎賞的目光,但鄭女士還是立下了長女繼承絕大部分家産的協議。
鄭宥靜對這一切充滿恨意,她逃課去見白熙珍的時候,白熙珍領着她遊覽了金江學院,為她介紹各家的少爺千金。
白熙珍還帶她去舞房,牽着她的手,說:宥靜你來了之後,我們可以一起跳舞。
白熙珍并不知道鄭女士不會支持次女上金江學院。
鄭宥靜說想看白熙珍在舞台上跳芭蕾,那是她們小時候的記憶。白熙珍換好了舞鞋,曲目是她第一次站上舞台跳的那隻胡桃夾子。
跳到興緻濃郁之處時,鄭宥靜墊着腳尖,扮演男爵王子,踩着湖底的蓮花般一步,一步,加入了白熙珍的舞蹈,她牽着白熙珍的手,任由白熙珍旋轉,微笑地看着姐姐沉溺在投身舞姿的光暈中……
然後她将白熙珍推下了舞台,意識到她做出的行為後,鄭宥靜捂住猙獰的臉,膽怯地飛奔逃走了。
白熙珍的腰受了傷,躺在台階下匍匐,疼到流着淚,爬不起來,舞蹈系的朋友在晚間練習時來了,才将她送去醫院。這件事白熙珍沒有告訴别人,可那天她給太多人接受了鄭宥靜的身份,誰都清楚,是誰将她推下了舞台。
她在醫院理療靜養的日子,沒有等來鄭宥靜的道歉,等來的是在赟。
在赟以鄭宥靜男友的身份,給白熙珍下了跪,代替鄭宥靜磕頭認錯,希望白熙珍不要追究鄭宥靜的事。白熙珍要什麼樣的補償都行,錢也可以。在赟也沒多透露鄭宥靜的事,僅表示他會補償白熙珍。
白熙珍不想再和鄭宥靜扯上關系,也用不着一個看起來貧窮的男人補償她,她沒打算追究鄭宥靜,通過這件事,看明白了鄭宥靜這個人,也怕了鄭宥靜。
鄭宥靜是鄭松雅的妹妹,鄭松雅是她很多年的朋友,她說以後不想再見到鄭宥靜,隻要鄭宥靜不主動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會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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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心亭睜開眼,鄭宥靜斜坐着,趴在竹藤椅的椅背上睡着了。
她化了妝,看不出下眼睑的青黑,不充足的睡眠,讓眼肌無力,上眼皮松弛,眼妝的細粉浮了出來。
晚心亭輕拍了鄭宥靜,鄭宥靜睡得熟。
晚心亭便俯身在她耳畔說了些悄悄話,聲音過低,節目組也收不了音。
稍後,晚心亭坐回原位,繼續閉目養神,進入了鄭宥靜的精神世界。
晚心亭降落到了一顆像石榴的心髒,心髒是嫣紅的石榴表皮,石榴成熟到表皮爆裂,露出裡面開口笑的籽肉,每顆晶瑩剔透的籽肉填滿了鄭宥靜的記憶。
鄭宥靜沒有奇怪的癖好,可能很自戀,從裂開的果肉内,晚心亭聽到她的心髒充斥着嘈雜人聲,她浮誇贊美自己的笑聲,别人羨豔她的愛慕之聲,還有母親父親,長輩,黑粉的貶低和訓斥。
晚心亭從心髒缺口處,抱起了一顆石榴肉觀看。
瑩潤的表皮播放着上節目前,鄭女士嫌鄭宥靜上節目表現得差勁,指責她下了節目,沒有接到廣告商的邀約。
鄭宥靜在鄭家發了瘋嘶吼,質詢母親:為什麼你是我媽媽,卻不盼着我好?這些男人不喜歡我,難道是我的錯麼?為什麼隻罵我一個人?難道鄭松雅上節目就會表現得比我好?
鄭女士甩了鄭宥靜一巴掌,不許鄭宥靜直呼姐姐的名字。
鄭宥靜的父親和鄭女士還有聯系,鄭宥靜跑回自己公寓,向父親訴苦時,鄭父安慰她:媽媽始終是愛女兒的,她罵你,指責你,是希望你成長,為你好。你不要忌恨媽媽,你得好好想想你為什麼沒得到男嘉賓的喜歡?
鄭宥靜無語地翻着白眼,不再多說一句,挂斷通話。
晚心亭把石榴籽放了回去,很快那一片果肉變得腐爛,逐漸擴大,爛熟殷紅的果皮不斷爆開,脫落果肉,晚心亭不得不從石榴心髒上浮動起來,石榴籽一下爆炸,每顆記憶都浮上了虛空。
晚心亭可以看到每一顆石榴籽果肉,從瑩潤飽滿變得昏黃漚爛,化為腐敗的污水黏膩掉落進虛空,污染着鄭宥靜的精神世界。
晚心亭歎了口氣,從手中變出拖把和水桶,乘坐拖把,幫助鄭宥靜打掃精神世界。
做向導也是某種體力活。
姜譽之從第三個項目跑回小院,看見晚心亭和鄭宥靜坐在院落的陰涼樹下乘涼。他拎着衣領,嗅了身上的味道,急忙跑回晚心亭目前不在的客房内,快速用沐浴露沖了三次澡,換了身幹淨衣服。
“晚小姐?晚小姐。”
晚心亭剛打掃到一半,被姜譽之喚出了精神世界,姜譽之用撫摸果汁的指腹觸碰晚心亭的臉頰。
冰冰涼涼的輕癢,有一些舒爽。
晚心亭一睜眼,姜譽之不好意思地抿唇笑:“晚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我比賽完了,你選我做你的一日伴侶麼?”
晚心亭怔怔地眨眨眼,彷佛還沒醒過神。
姜譽之溫和輕笑:“如果選我的話,現在我們倆就出發了。”
晚心亭掃了眼姜譽之攜帶的水壺和陽傘,她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