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裡又呆了一天,上午護士給徐玲悅換了紗布,腿傷需要敬仰,醫院給她配備了輪椅。
下午護工阿姨推着她去外面轉了一圈,回病房的路上,剛好在走廊上就碰到了陳飛。
“我來吧。”
他從護工阿姨手裡接過輪椅,小心翼翼地推着徐玲悅走進了病房。
到了房間裡,兩個人都感覺很尴尬,陳飛想攙對方回病床上躺着,剛要伸手,就被徐玲悅打斷。
她把着輪椅扶手,由于是第一次用,力度沒掌握好,差點兒側翻。
“咳。”
陳飛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徐玲悅也開口了:
“陳總。”
“啊,嗯。”
陳飛答應的很幹澀。
“這次,謝謝你。”
徐玲悅由衷的說。
“你是我的員工,保證你的安全也是我的工作。”
兩個人的談話不鹹不淡,空氣裡彌漫着尴尬的氣氛。
“陳飛。”
徐玲悅突然直呼其名,陳飛忍不住低頭看着她的臉:
“我出院之後想離職。這幾年感謝你的照顧與栽培。我對于未來職業規劃有新的安排。暫時就不在這個行業裡繼續做了。”
她說的很認真,大概是想了很久。
“好,我尊重你的每個選擇。”
徐玲悅發自内心的微笑:
“陳總,你之前沒這麼好說話。”
陳飛也笑了:
“之前我很抱歉。”
徐玲悅搖了搖頭:
“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
陳飛突然說:
“你還有個妹妹,是嗎?”
徐玲悅有些驚訝,很快陳飛給了她答案。
“昨天我回公司拿資料,在樓下碰到一個女孩,她說在報紙上看到關于你的新聞,想問一下你的近況。”
“嗯,然後呢?”
陳飛說:
“我什麼也沒說,女孩卻告訴我,她說是你的親妹妹。”
“哦。”
徐玲悅近乎快把陳思文這個人給忘記了,她确實沒根公司同事說過她還有個妹妹,這種事本身就很沒營養。
“你放心,我不會在你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暴露你的隐私。”
徐玲悅點了點頭,面上并不是很在意。
“那你以後如何打算呢?”
說到了以後,徐玲悅有了一些精氣神,她從輪椅後背上指起腰身:
“我想做一些,我以前一直很想做,但始終沒有付諸行動的事情。”
說話間,陳飛感覺徐玲悅的雙眸仿佛在發光。
陳飛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荒唐,但憑什麼不能這麼想呢?她的眸子也有發光的權力,不是嗎?
“對了陳總,你有時間的話,幫我把工作間的筆記本拿給我,有些工作我修改一下。”
“工作現在不缺人手,也不用這麼卷。”
“我隻是把我跟的項目的收尾工作做好,不給大家添麻煩而已。”
她不卑不亢,對待工作總是那麼認真。
“好,今天下午就帶給你。”
下午的時候,陳飛果然把電腦拿了過來。
徐玲悅把工作迅速處理完,時間又到了傍晚。
她把電腦放回床頭桌,手撫了撫受傷的腿,電腦一直搭載上面,現在有點兒發麻。
而這時,周謹言敲響了病房的門。
“請進。”
男人的腳步聲其實她早就聽了出來。
他們倆現在很微妙,與其說她不知道該如何根他交流,還不如說,她無法接受一個根她不是在同一個世界裡的戀人——如果周謹言還願意承認的話。
想到這裡,徐玲悅又忍不住唾棄自己:
憑什麼讓自己變得這麼卑微和患得患失,無論如何,愛情是不分明暗的。
……
“今天感覺怎麼樣?”
周謹言問。
“還好。”
一問一答,比根陳飛還尴尬。
“要不,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周謹言問。
她其實想說“不用了,今天護工阿姨剛帶着自己出去過。”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應了下來。
能去的地方有限,而且現在已經到了傍晚,雖然是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寒涼,不一會兒周謹言就又把人給推了回來。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輪椅從地面劃過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
拐過走廊轉角時,聲控燈突然滅了。
周謹言停了下來,咳嗽了兩聲。
頭頂的白熾燈緩緩亮起,發出很小的嗡鳴。
徐玲悅喉嚨發緊。消毒水味道突然變得刺鼻,像要沖進眼眶。
她想起他失明時兩人摸索着找對方的手,想起他掌心的繭擦過她手背的觸感,那時黑暗是溫柔的絨毯,裹住兩顆同頻的心跳。
可此刻明亮的走廊照出她身上的病号服,照出她纏着紗布的腿,而他站在光裡,身影挺拔得讓人心慌。
輪椅碾過走廊接縫處的聲響格外刺耳,徐玲悅數着周謹言第三次刻意制造的咳嗽聲。
消毒水混着他身上陌生的古龍水味道,這不是記憶裡那個會抱着她熟睡,連洗衣液香氣都帶着溫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