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漾拍了拍楓曉的腦袋,“腦子裡也沒水聲啊。”
楓曉:怒。
“你腦子才進水了。”
陳漾看了眼她,又神色平平地望向窗外,“你怎麼想,不想參加?”
楓曉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陳漾愣住了,恹恹道:“這算什麼答案?”
“你知道我們班吳莎吧?”
“嗯。”陳漾說:“今年競賽她拿了省二吧。”
“對,隻有省一才有保送資格。”楓曉溫聲道:“我特别佩服她,很努力的一個女生,平時無論是班上的瑣事還是學習方面都做得很好,但她這麼厲害都隻拿了省二。”
“她怎麼樣關你什麼事,而且沒記錯的話期中考試你物理成績在她之上。”
是全校第一。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不算個多聰敏的人,隻是相比之下我更努力了一點而已。初中的時候還沒這個覺悟,每次考試靠着小聰明能考全校第一,但到了行知後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就像井底之蛙,看不見更廣闊的天空所以無知地沾沾自喜。所以來了行知意識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後我才慌了神,開始努力,每次考試前都要熬夜複習到十二點,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我表面上看起來輕松一些,顯得沒那麼差勁。”
“差勁嗎?在我看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楓曉随之一愣。
陳漾撿起落在窗台上的一片綠葉,捏着葉子尾巴在手裡轉圈,聽他娓娓道來,如山澗的溪流,幹淨,清涼,叮咚悅耳。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天才,真正的天才早就被哈佛劍橋錄取了,能考到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一起競争就說明你跟他們一樣,在我看來你跟全校第一都差不多,隻不過人家初中開始就享受了比你更好的教育資源,而且他們那時候開始就被當作競賽生培養,你們起點都不一樣,但你卻不差他們多少,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來金子不會蒙塵,努力何嘗不是另一種稀有的天賦。”
楓曉眼裡閃過兩抹驚豔,無聲在說:你竟然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
陳漾滿腦黑線。
忽然,樓梯口上來的梁桓宇沖陳漾的背影喊道:“你小子在這裡啊,呦,兩個人約會呢?在這兒是不是也太大膽了點?”
楓曉:“你怎麼得出這種毫無邊際的結論的?”
陳漾:“跟笨蛋約會别人會分不清誰才是笨蛋。”
梁桓宇:呵呵,你們兩個真有意思。
“得了得了,你們兩個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每次都怼得我無話可說。”梁桓宇把東西遞給陳漾,“喏,你叫我買的東西。哥下次還有這種好事請盡情吩咐,剛好手頭略緊,就等着從你這支援了。”
陳漾眼皮不擡一下,異常的冷漠,“吃了嗎?沒吃就去吃,吃了就趕緊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梁桓宇舉手投降。
用拳頭砸了砸胸口,感慨道:“好兄弟,我看好你。”
楓曉兩眼迷茫地望着他倆。
陳漾:“走吧。”
“去哪?”
“食堂啊,你還沒有吃飯吧?”
楓曉說:“嗯,因為今天不太餓……”
“不餓也得乖乖吃飯,不然怎麼長身體?”
他比劃了一下楓曉的身高,才到他的胸口啊,瘦瘦小小的,他合理懷疑過去幾年這人是不是被虐待了。
楓曉皺起秀氣的遠山眉,“這時候食堂沒有什麼吃的了吧?”
陳漾提着塑料袋,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說:“别想了,跟哥走就對了。”
到了食堂,楓曉驚訝地看着擺在眼前的各種口味的餃子。
一個餃子半個手掌大,香氣撲鼻,還熱騰着,把她瞌睡中的饞蟲完完全全勾了起來。
“買給我的?”
陳漾單手杵着下巴,眼裡含着幾分笑,“嗯。”
“怎麼突然想到吃餃子?”
“說你笨你還真是,今天冬至啊。”陳漾一臉無可奈何。
太陽直射南回歸線,北半球各地正午太陽高度角最小,晝長夜短現象最為明顯。
這是地理課上學過的,必考點之一。
“可是你買這麼多……”
一盒十二個,他買了五盒,就是六十個。
他、他把她當大胃王了嗎?!
陳漾攬手從她那邊拿了雙新的筷子,掰開,插了一隻,塞嘴裡。
嘟囔,不太清晰,但依舊能聽懂他說什麼。
“吃飯還那麼多廢話。”
楓曉忽然開始端視他,目光帶着探究的味道。
“陳漾,其實你人還可以,平時怎麼就那麼讨厭呢?”
陳漾:......
他喝了口汽水,“認真說,其實像你這種腦子缺一根筋的人會有迷茫也很正常,畢竟少了個筋整個血管系統就不通,血管被堵住了,要預防腦血拴啊。”
楓曉:......
望着滿臉堆滿惡劣的陳漾,楓曉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果然,本性難移,不能對他抱有任何良好的期望!
“是嗎?”楓曉微笑着,額頭青筋一跳一跳,“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物理考得比吳莎好,你該不會......”
陳漾屏住呼吸。
“喜歡吳莎吧?”
………
靠。
果然不能對她抱有任何良好的期望。
對于要不要真的走競賽生這條路楓曉半下定決心的時候李珍突然給她來了電話。
“媽媽?”
李珍平時這個時候不會給她來電,除非是周末,才會偶爾打電話問問情況,今天是怎麼回事?
李珍說:“曉曉,你們班物理老師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物理成績不錯,想讓你走競賽生這條路,你怎麼想,曉曉,媽媽想聽聽你的看法。”
楓曉握緊電話。
晚上有點微涼,她穿了一件白色呢子大衣,蹲在宿舍前面花壇的大樹下,小小的人縮成一團,像一隻白兔子。
“媽媽,我想參加。”
以前在六中的時候沒有人告訴她原來學習不隻是為了一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
以前她沒有長遠的目光,總是關注于眼前的小目标,想着過了最近的一場考試就輕松了,所以中考完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參加競賽是可以額外加分的,到了高中才知道有人初一就開始學習高一的課程,高一開始學習大學的微積分,學習小語種,培養特長,高一就為盡可能地為高考做準備。
李巾帼說她有這方面的天賦,但前期基礎不穩,相比拿保送資格的其他人來說已經落後了很大一段。世界上或許是有天才,但能走這條路的誰又不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呢?
李珍沉默了兩秒,說:“曉曉,你喜歡物理嗎?願意吃這個苦嗎?媽媽打聽過了,是這樣想的,你現在高一,準備一年競賽去參加考試,這一年裡你不僅要把高中課本學完,大學數學也不能落下,另外其他文化課也得照常學,語數外,生物化學,倘若明年競賽不如意,相當于浪費了一年時間在競賽上,和其他同學就扯開了一年學習的差距,競賽畢竟跟高考不同,如果高考能正常能考個好成績媽媽覺得你進不進清華北大也無所畏。”
“雖然嘴上督促你要你好好學習,但媽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是為了讓我的女兒有不吃苦的底氣,讓你有後路可退,如果實在辛苦,去湊個熱鬧就夠了,不一定要考名牌大學,媽媽希望你開心就好。”
一直以來李珍對楓曉的教育都是磨難式教育,比如她喜歡拍照,李珍就讓她以背字典的方式背完多少頁才允許碰一次相機。
比如親戚家誰的小孩在元旦晚會上倒背三字經,她就讓楓曉背完整本唐詩宋詞。直到楓曉在語文這方面實在沒天賦,讀得眼淚嘩嘩也背不下來李珍才肯放棄。
離婚的時候李珍什麼都可以不要,但在她的撫養權上表現出絲毫不讓步,這麼多年楓曉理解她的辛苦,但兩個人磕磕碰碰總有口角。
楓曉表面看上去溫軟可欺,可骨子裡卻是個倔脾氣,她理解李珍的辛苦,卻不可避免地對李珍的嚴厲時而産生埋怨。
楓曉狠狠吸了口鼻子,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