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說話時，也總想溫柔幾分：“就是要我們不在場，長輩們才更好交流。”

每次面對虞嫣，沈京墨好像都有無限多的耐心，他向她解釋着：“不然我們在那裡，你護着我，我向着你，他們還怎麼了解到最真實的我們，還有雙方家裡情況。”

“好吧...”虞嫣癟癟嘴。

她忽然感覺有些抹不開面子，不久前跟沈京墨發消息的時候，她還鼓勵他讓他不要慌張，還信誓旦旦的跟他說，自己可是剛拿下演技大賞的人，等當着幾位家長面時，她一定會掌控好全場。

但看現在這情況，她顯然是翻車了。

不過翻車就翻車，這點事上虞嫣心态調整的還算可以，反正她在沈京墨面前翻車的次數也多了，估計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問他：“我剛才表現怎麼樣？是不是還可以？給你父母的印象應該還不錯吧？”

她接二連三的問着，沈京墨默默點着頭認真聽完，給予她肯定的回答：“他們很喜歡你。”

聽到他這麼說，虞嫣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挑了挑眼，看向他，饒有深意的開口：“剛才你媽應該是診了下我的脈，我估計她以為你做什麼壞事了。”

聞言，沈京墨輕咳了聲，移開看向她的視線。

他薄唇輕抿着，似是想說話，卻沒有開口。

難得見到沈京墨尴尬的樣子，虞嫣怎麼會放過他。

她剛想再逗逗他，就聽到門口門鈴聲響起。

怎麼有人來了？虞嫣心裡納悶。

她昨晚不都跟親戚們說，今天她家要來重要客人，就不讓他們過來拜年了嗎。

讓沈京墨待在原地，虞嫣親自過去開門，她倒要看看是誰，非趕在今天登門拜訪。

門一打開，虞淮景走了進來。

他進門後就越過面前虞嫣，探頭往屋裡望。

“你來幹嘛？”虞嫣問他。

“我是你長輩有什麼不能來的。”虞淮景端着架子，看到整齊碼在門廳的禮物，好似确定了什麼：“我聽說今天你的結婚對象上門？你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說？”

虞淮景一整個興師問罪的模樣：“他是哪的人？多大年紀？做什麼工作的？對你好不好？你倆認識多久了就打算結婚？”

不知何時沈京墨也來到了門廳，虞淮景正說着話，瞥見他來了并沒在意，又繼續說着虞嫣。

“虞思淇，你才多大年紀就打算結婚...”

沈京墨輕咳一聲，打斷他。

“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虞淮景的質問戛然而止。

猛然間，他反應過來什麼。

虞淮景不敢置信的目光，在他倆人身上來回移動。

他擡手指着他倆，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倆...你倆什麼時候暗度陳倉的？...”

虞嫣沒隐瞞，直接告訴他：“校友會我跟他提領證，在你婚禮上他跟我提結婚。”

沈京墨在她一旁輕輕點頭。

他倆在虞淮景面前一唱一和，還真有點婦唱夫随的模樣。

此刻虞淮景隻感覺天都要塌了，沒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侄女要跟他兄弟結婚了，這倆人竟然還都瞞着他。

虞淮景果斷開口：“不行，我強烈反對。”

虞嫣果斷拒絕：“反對無效。”

吵嘴上虞淮景就從來赢過虞嫣，他換了個目标，來對話沈京墨：“你大她六歲，你上高中的時候，她才讀小學，你怎麼能跟我侄女...”

沈京墨擡手打斷他，順便提醒他道：“我上學早半年，準确的說，我隻大牽牽五歲零兩個月，而你大許老師六歲零八個月。”

說完，他又補充上句：“你上大學的時候，許老師還在讀小學。”

論嘴毒還得是沈教授，他這一番話說完之後，虞淮景啞口無言，他本想從道德方面譴責他，結果現在更不道德的好像成了他。

“你們吵吵什麼呢？”

一道厚重的聲音從身後，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虞鴻濤過來門廳看到虞淮景來了，還沒等他說話，虞淮景就搶先說道：“他倆這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麼？”虞鴻濤問他。

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虞淮景張口就告狀：“他倆要結婚誰都沒跟我說，我完全不知道，這種不尊重長輩和兄弟的行為，不能被支持。”

還以為他能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虞鴻濤聽完大失所望，沒好氣的兇他：“你剛結完婚，不在家陪着新婚妻子，跑着來這湊什麼熱鬧。”

虞淮景都被罵懵了：“表哥，您那點嫁女兒的怨氣，是不是都撒在我身上了。”

被戳穿了心思，虞鴻濤表面依然波瀾不驚。

他跟他們說：“飯做好了，你們去吃飯吧。”

虞嫣扯了扯沈京墨衣角，打算叫他一起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虞鴻濤截斷。

他對沈京墨說：“年輕人，那塊有個大石頭，你能幫我搬到書房嗎？”

虞嫣攔住他：“爸，不是要吃飯嗎？搬什麼石頭。”

虞鴻濤微笑着跟她說：“爸爸不太餓，想跟這位年輕人聊聊天。”

虞嫣依舊攔着：“可他還沒吃飯呢。”

虞鴻濤還是微笑着跟她說：“在咱家，差不了他一口飯吃。”

拍拍虞嫣手臂，沈京墨柔聲跟她說：“牽牽，我還不餓，我就是去幫叔叔搬一下東西，沒什麼事。”

“你先去吃飯。”

他說完，順着虞鴻濤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裡果然有個洗刷幹淨的大石頭，還濕漉漉的沒完全晾幹。

沒問緣由，沈京墨抱着那塊沉重的大石頭，跟着虞鴻濤走進書房。

虞府華庭裡的書房很大，像是一座小型圖書館，裡面各式各樣的書都有，穿過一排排書櫃裡面豁然開朗，莊重巨大的黃花梨桌椅盡顯奢華。

虞鴻濤坐到座位上，看着抱着石頭站在他眼前的沈京墨，他問他：“沉嗎？”

沈京墨颠了颠，估摸了下重量，他實話實說：“不輕，估計有三十多斤。”

虞鴻濤點點頭：“這是牽牽一歲多時，我從上山背來的。”

他細細打量這眼前的年輕人，嘴角不自知勾起絲笑：“我那時候比你還要年輕幾歲。”

虞鴻濤像是講故事一樣跟沈京墨說着，沈京墨認真聽着，沒讓他放下石頭，他就一直抱着。

“我家牽牽小時候總愛生病，大病沒生過小毛病卻不斷，他們都說郊區山上的廟很靈，我不知真假就想去試試。”

“那山頂上确實有座廟，我去廟裡祭拜說明了來這的緣由，廟裡的一位僧人讓我從寺廟旁邊撿一塊石頭帶走，他說寺廟邊的石頭常聽誦經祈福就有了佛緣，讓我帶回去一塊給孩子壓一壓就好了。”

“我當時選了最大的一塊，三十多斤的石頭，二十多公裡山路，我背了一整夜才下山。”

說到這，虞鴻濤不禁感歎：“多虧了當時年輕，現在我可做不到了...”

“我曾經也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自從牽牽出生後，我便信了。”

“不過說來也怪，自從這塊石頭到家之後，牽牽身體确實變好了，所以它在我心裡是靈的，這塊石頭是我的寶貝。”

說完這些，虞鴻濤面色忽然變得嚴肅。

他問沈京墨：“我們的家庭情況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也去了解了下你們家的情況。你們是中醫世家底蘊深厚，但我家也是幾代從商，商賈和醫生終究是不太契合，你能保證我女兒跟你結婚後，生活水平不會下降嗎？”

石頭上的水打濕了衣服，石頭光滑并不好借力，沈京墨依然緊緊抱着。

他回答的字字堅定：“我會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一切。”

虞鴻濤看着他又說：“那你應該也知道，虞家的人都想讓我找個懂得經商的女婿，他們給我送來了不少人選，隻是都被我壓住了，沒讓牽牽知道。”

沈京墨反問他：“虞淮景不是繼承虞氏更好的選擇嗎？您讓牽牽進入娛樂圈，把她保護的這麼好，不就是為了讓她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自由發展嗎？”

沈京墨所說的無疑是虞鴻濤心中的最佳答案。

可他有些不解：“你真就對虞氏沒有想法？”

虞鴻濤主動去引導他：“如果你們醫館借助虞氏這個平台，我敢斷言。一年之内你就可以壟斷安川所有中醫醫館，讓他們都姓沈。”

書房裡剛焚過香，沉香混合着木質家具的味道，氣韻醇厚高雅能讓人心定。

對上虞鴻濤審視的目光，沈京墨搖搖頭。

“我對虞氏沒有想法，我隻是個教授中醫藥知識的老師，是一個醫生，對于經商我一竅不通，後續也沒有考慮經商的打算。我和牽牽打算結婚這件事，從一開始也從沒想過插手虞氏，結婚是從我們兩個切身出發最好的選擇。”

“我心裡所想的是，如何傳承和弘揚中醫文化，中醫一家獨大并不好，百花齊放才是最好的方式，優秀的醫館有很多，不隻有我家一個。”

“安川其他的醫館不需要姓沈，中醫更不需要姓沈，就像您所想的，虞氏要發揚光大，也不一定必須要直系血親來繼承一樣。”

虞鴻濤有些吃驚，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格局竟然這麼大，竟然還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的确，他不想讓女兒再背負虞氏，虞氏這個擔子太重了，牽扯着太多太多。

他隻想讓他的女兒自由自在，在自己所想所愛的世界裡，無拘無束的自在撒野。

虞鴻濤點點頭認可他，又開口。

“最後一個問題，你愛牽牽嗎？”

這次沈京墨頓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在他眼中虞嫣是他很珍惜的妹妹，但愛這件事他還無的确法定義。

他也做不到去欺騙眼前關心女兒的父親，隻能根據内心所想如實回答。

“如果愛是責任和保護，那我對牽牽是有愛的，不過我還有許多事沒有考慮到，我不敢許諾您什麼太大的承諾，對于牽牽我會盡我所能的讓她一直開心快樂，即使未來漫長，我也會讓她如同在您身邊時一樣自由随性，無拘無束于任何事，隻随心随性。”

“如果單說愛情，我是榆木腦袋确實還沒有開竅。”

話落，書房半晌無話。

沉默了半天，似乎考慮了很多虞鴻濤才開口，他聲音好像比剛才低啞幾分，以過來人的經驗教給他：“愛是總覺得虧欠 ，是常常惦記，是真心換真心，是在你看到她時，眼裡心裡就隻有她。”

“如果你能做到這些，我才能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有些時候不需要對話，隻是一個對視，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虞鴻濤在沈京墨眼睛裡，看到了那份堅持。

他低啞的聲音裡，藏着份不易被察覺的哽咽。

“你應該知道，我女兒喜歡你。”

沈京墨點頭，跟他承諾：“知道，所以我定不會負她。”

從頭到尾沈京墨一直很坦誠，就是因為他的坦誠，才能讓虞鴻濤放心的把女兒交給他。

最後他又囑咐一句：“牽牽是我寵出來的小嬌嬌，你一定不能虧待她。”

沈京墨：“您放心。”

兩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外面人已經吃完午飯。

虞嫣看到沈京墨從書房出來，她一臉擔憂的迎過去。

問他：“我爸沒有為難你吧？”

沈京墨淺笑着搖搖頭，剛才的經過被他輕描淡寫帶過：“叔叔人很好沒有為難我，他就是給我講了一下那塊石頭的故事。”

他告訴她：“叔叔很珍惜你。”

放下心來虞嫣點點頭，轉頭看向自己老爸時，發現也在看自己，不過很快他就躲閃開了跟她的對視：“我爸人是挺好的。”

女兒對沈京墨的熱情，被虞鴻濤看在眼裡，他心裡清楚自己女兒對這個男人一定是極喜歡的，而他就算舍不得也不得不割愛了，畢竟他沒法把女兒留在身邊一輩子。

既然如此，那這次就由他這個做父親的開口吧。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對沈宏文和林紅梅說。

“如果親家對我女兒也滿意的話，那咱們就尋個好日子，讓孩子們先把結婚證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