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方洲坐在她旁邊,把餐具擺好,淡淡道:“诽謗上級,罪加一等。”
“已經學會這麼高級的詞彙啦?”黎念問。
邢方洲:“親愛的first officer,我不是蠢笨,隻是缺少适宜的語言環境。下次再讓我和你搭班,我一定把你趕到後座去,讓你一個起落都飛不了。”
竟不知他何時也學會戳黎念的肺管子了。
臨近而立之年,不想躺平的副駕都在忙着攢時長攢起落,早點為放機長做準備。像黎念這種野心明晃晃寫在臉上的人,讓她在後面摸魚就是要她的命。
邢方洲勾唇一笑,“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感覺的确不錯。
黎念很不服氣,将杯中微甜的薄荷茶一飲而盡,勉強壓下去心裡的憤懑。
坐在圓桌對面的乘務長笑道:“想不到駕駛艙裡的畫風這麼有意思,你倆是聚到一起就要拌嘴嗎?”
黎念故作深沉:“說來話長,第一次碰到邢機長時,我根本都不認識他,他卻一上來就質疑我的飛行技術。之後每次見面我都要無緣無故挨頓罵。
“都說現在帶飛環境差,可也沒見過哪個教練員這麼嘴欠的。”
乘務長自然沒法摸透其中的奧秘,也不願插手飛行組的恩怨,沒再多問。
“菜還不讓說了?”邢方洲死鴨子嘴硬。
“我就問你,今天的下降率和載荷完不完美!”黎念氣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有本事落成田的時候給大家表演個拉飄助助興呗。”邢方洲嗤道。
東京成田機場以其著名的妖風讓無數人聞“風”喪膽。複飛和備降的特情時常發生,極其考驗飛行員的技術和心态。
黎念哼了聲:“等着吧。”
“莫名感覺他倆有點好嗑,吼吼,”不知情的小新乘湊到一起偷偷議論,“嘴硬心軟機長和倔強熱血副駕,已經可以腦補十萬字小作文了。”
音量沒控制好,在座所有人無一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黎念蓦地一驚,嫌棄擺手:“CP可不興亂炖啊!什麼都嗑隻會讓你消化不良。”
仇曉亮趁機問道:“師姐,我可要代替所有未婚年輕男同事冒昧問一嘴大家最關心的事情,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在場十多個年輕人開始起哄:“诶——”
有人用手肘頂了頂晉姝意,兩眼放光:“你倆關系那麼好,知道點内情不?”
晉姝意咬了一口烤包子,臉色凝重:“我都還蒙在鼓裡呢。”
上次在黎念家裡撞見那個陌生男子時,她就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當事人始終不願意承認,旁觀者再着急套話有什麼用。
全場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黎念面露難色。
她思來想去,擔心再瞞下去影響不好,支支吾吾道:“既然都在問,那我……”
話到一半,她又陷入了沉思。
該怎樣介紹謝持的存在才算合情合理?關系匪淺的青梅竹馬?還是結婚兩年最近剛變熟的飯搭子?
“自從見識了那麼多明星隐婚生子,我覺得念姐要是說她家孩子已經在上幼兒園,都不會有多麼讓人意外了。”
“别瞎說,看過小黎的地瓜賬号就知道,她絕對還沒生小孩呢,我好羨慕她的身材啊。”
“念姐,可以加個微信嗎?到時候你和姐夫官宣的朋友圈我得搶首贊。”
黎念沒聽出來對方在給自己下套,滿口答應下來,乖乖地拿出手機掃碼。擡頭瞬間對上衆人戲谑的眼神,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這是默認自己有對象了。
“嗐,”黎念赧然,“本來我是打算等感情穩定下來再告訴大家的。”
她自嘲笑笑。
“之後如果有好消息,我保證在場各位一個也不落下,全部通知到位哈。”
吃瓜群衆們聽得意猶未盡,難掩内心的失落。竟然藏這麼深,估計是因為男朋友長得有點拿不出手吧。
可惜了這麼一顆好白菜。
不遠處,鎂光燈倏然亮起。舞蹈演員耳邊别了一朵嬌豔的紅色玫瑰花,踏着歡快的音樂節奏來到舞台正中央,表演起了傳統的頂碗舞。她在漸趨激烈的樂聲中加速旋轉,而頭頂上高高聳立的碗紋絲不動。
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移過去,都不禁為這扣人心弦的緊張畫面捏了把汗,生怕碗掉落摔碎。
最危險的果然最迷人。
晉姝意沒有心情看表演,而是揪住黎念的胳膊,低聲威脅道:“今天晚上你必須給我交代清楚,你和那個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黎念吃痛地叫了一聲,連忙答應她:“行行行,到時候來我房間,我保證知無不言。”
“這還差不多。”
一曲終了,演員将碗中水傾倒出來,展示技藝之高超,引得滿堂喝彩。
同時黎念的手機也進了一條新消息。
Zeus:【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