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壓抑着心疼與驚慌,一根一根為妹妹擦拭着手指,擦着擦着,發現手上全然是沒有傷口的,高高懸吊起的心口方松了一松,但還是沒有落下。
沈盈風擦完手,并未撤開,而是慢慢摩挲着少女柔嫩手指,似不經意問道:“息息,這是誰的血?”
沈盈息一瞥,漫然答道:“是蔣事珖的。”
畢竟是兄長好友,想了一想,便又安慰道:“哥哥别擔心,我已經讓紀和緻給他上過藥了。”
沈盈風握了握少女手掌,低眉:“哥哥沒擔心他。”
待沈盈息洗漱完畢,五分困意便成了七分。
沈盈風用帕子為少女絞幹濕發,而後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在其額心落下一吻。
“息息,謝謝你待哥哥這麼好。”
沈盈息困得迷迷糊糊,她從喉音裡擠出一聲嗯,迷蒙地笑了下:“不必謝,哥哥,你待我也不錯。”
沈盈風溫柔地輕笑,用額頭碰了碰少女的,而後伸出長臂,将她抱向軟榻,輕輕放入馨香被褥之中。
沈盈息沾被即睡,沒瞧見兄長待她睡後,長眸瞬時淩厲起來。
柔和地撫了撫少女眉眼,男人站起身,轉身而去。
沈盈風不可能讓妹妹一人冒險。
蔣事珖能活最好,不能活,他也隻能棄友另擇良盟了。
翌日。
沈盈息不再去藥鋪。
用完早膳,沈盈息拄着下巴,喚出系統來。
狼崽子一出神識空間便欣喜難當,先是前肢抱着少女的手緊緊貼了貼,而後又滾到桌上打滾。
沈盈息眯眼笑看了會兒,道出把它叫出來的真實目的:“把上官慜之的任務檔案調出來看看。”
系統打滾的動作一停,它似乎還沒回過神。
“仙君,您……您真決定先放棄紀和緻?”
沈盈息拄着下巴歪頭,“早晚都到他,隻是他如今心裡有東西放不下,這我還看得出來。”
系統想起其他小世界的攻略檔案,不由想為宿主支個招。
但不知為何,看着沈盈息的面龐,它總覺着那種毫無保留付出以期打動攻略對象的行為,似乎并不适合它的仙君寶寶。
将所有期待和主動權放到攻略對象手裡,能成功,但很慢。
系統思量片刻,把上官慜之的檔案調給沈盈息,同時問道:“仙君要第二個任務對象的資料嗎?”
“暫時不必。”沈盈息将上官慜之的資料一目十行看完,對仰頭期待的狼崽道:“急心易錯,遇見上官慜之,既是機緣巧合便也不必過分推诿。如今再添一位任務對象,怕是會三心二意,忙中出錯。”
系統疑惑地啊了一聲,它還以為沈盈息就是想速速通關然後回修真界呢,可是她這般一說,又覺得她在享受凡間的生活。
它徹底看不懂自己的宿主了。
“仙君,您不是着急嗎?”
“着急?”沈盈息放下拄着下巴的手,“沒有啊。”
系統苦惱地甩了甩頭:“不對不對,那您不着急,怎麼還放棄紀和緻呢?”
沈盈息似笑非笑:“這就要問他,人家要将心封閉成一塊鐵,别人有什麼辦法。”
說罷,少女神采奕奕地起身,“無為而治,其後自善,強求有何善的。”
她修道來一直奉行此準則。
該是她的就會是她的,強求所得,她還不稀罕。
系統這下是徹底看不懂沈盈息了。
它不禁疑惑起天道選中沈盈息的目的,天道是不是早看出了沈盈息的性子,在此之前是故意卡她飛升的。
天道不會是怕沈盈息飛升後把它砍了,才擴招無情道的吧?
誰知道到底沒防住,沈盈息沒飛升,其他飛升的無情道個個也不是善茬。
……
自家宿主雖然看起來無害,但作為前無情道魁首,究竟也是魁首,做過修真界最強者的人。
所以,這招叫強者還需更強者磨?
系統使勁搖了搖腦袋,它真的不懂。
無論它懂不懂都好,沈盈息已先行走了,她走在前面,系統反應過來時,她已走出去好遠。
“仙君寶寶!”狼崽子委屈大喊,“怎麼也不等我?!”
喊罷沖了上去,一頭撞上少女肩膀。
沈盈息扭頭,“你在桌上玩得很歡,我還以為你想留在府中呢。”
系統一哽,它又不是攻略對象,幹什麼也要這樣若即若離地待它。
怎麼也不問問!
她以為她以為,她以為的就是真相了嗎?
說着好聽,好像在考慮它的感受,但根本什麼也不是。
哪有這樣自負的人!
忍了又忍,狼崽子抱住少女肩膀,嗚嗚咽咽:“仙君怎麼也這樣對我,我又不是那些攻略對象,仙君可以待我兇點的,要我走我就走,别問也不問就離開啊。”
“嗯?”沈盈息困惑,不過還是道:“你若想我多問問,那麼我會的。”
系統再次哽住了。
它想要的是這個嗎?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
系統沉默,系統抱緊了宿主的手。
系統開始體會到被宿主這樣對待過的人的心思。
真難過。
但是起不了一點怪責之心。
她為人處世似乎很認真真誠,可她待人人如此,這便成了别人的磨難。
沈盈息再回到翠玉樓,那老鸨一見到她,當即臉白了下,但很快收拾好心情,吩咐了身旁的小厮幾句,笑着上前和沈盈息打招呼,同時用餘光瞥送小厮的離去。
“沈家主,您終于又來啦?”
希望不是來找那賤蹄子的,老鸨明面上笑着,心底跟着暗暗期待着。
沈盈息嗯了聲,一句話打碎老鸨的幻像:“我來瞧瞧敏心。”
老鸨臉更白了,她努力想直視少女,以期撒的謊能真上幾分:“嗯,那個,敏心他、他最近病了,實是不宜見面。”
“什麼病?”沈盈息眉頭都沒皺起,語氣還算平常。
老鸨見狀,卻拿不準她的心思。
這位貴小姐,對那賤蹄子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眼珠滴溜一轉,老鸨打着哈哈:“我都按照您說的,正常教習的,一點腌臜物都沒教。但敏心呐,沒福氣,以前是貴人,現在淪為賤人後身子一下弱了,這不才教了幾天,就染上風寒了。”
老鸨觀察着少女神色,見其沒有起疑,松了口氣,更放松地說:“家主還是莫要去看了,風寒容易傳人啊。”
“……”
沈盈息若有所思。
容易傳人的風寒,不就是系統所說的流感嗎?
不知讓紀和緻來治,最快幾日能好。
她在修真界從未見過修士生病呢。
“沒什麼需要小心的,帶我去。”
沈盈息說罷,眼神示意老鸨帶路。
老鸨哪敢帶啊。
她确實沒教敏心腌臜的本領,但其他也沒教啊。
整日不給吃不給喝,除了打就是罵,那賤蹄子本來腦子就不正常,現在更瘋得像隻野獸一樣。
真讓沈盈息瞧了,自己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這這這……”老鸨慌了,她左右都看,就是不敢看沈盈息。
沈盈息見老鸨多次朝門口看去,跟着掉頭,“你在等誰?”
老鸨支支吾吾,冷汗如豆粒似地從額角滑下。
恰在此時,一道清冽的冷嘲聲從門口傳來:“沈家主好興緻,青天白日地來逛花樓。”
聽見此聲,老鸨冷汗又蒙了一層,但也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氣。
來了就成,來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