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試玉出門時主動脫了羔裘,沒了一身白,隻袒露着張臉,卻也格外引人注意。
其實不止沈試玉顯眼,沈盈息更是耀目。
年歲不大的少女,一身金銀錦衣,氣質華貴,面如芙蓉,剛下了馬車就已吸引到了許多人物。
“二位……”
翠玉樓裡早有人觀望,見兩個衣着光鮮、樣貌不凡的少年站在門口說話,這時對話結束,應是有了閑空,便立刻上前,堆笑:“可是決定了,來翠玉樓小酌幾杯吧?”
沈盈息擡眼,看向笑容滿面的老鸨,驕矜點頭:“給我間最好的上房。”
老鸨一聽,笑得眉不見眼:“欸欸,尊客這邊請着。”
沈盈息跟着進入翠玉樓,沈試玉卻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似地,默不作聲地将四周環境打量完畢,又把視線投向離去的沈盈息。
阿姊平日裡都來這兒玩嗎?
無怪乎,這幾日連家都甚少回了。
沈試玉大門不出,對外間了解甚少,如今見這翠玉樓人聲鼎沸、花香四溢,初以為是什麼熱鬧的酒樓。
待随沈盈息進入樓内,方知不對。
一般酒樓……可沒這樣多漂亮的男女。
沈試玉一一看過去,卻覺得這樣多的漂亮男女,沒一個比得過他的樣貌。
可即便如此,阿姊卻也不喜他。
“阿姊,這兒好玩嗎?”沈試玉斂眉,望着身側一臉新奇開心的少女,聲音清淺。
“好玩,自然好玩。”
說話間,沈盈息笑着接過一個清秀少年遞上的果酒,順手抛出了一錠銀子,老鸨在一旁大力奉承着她貌美又大方。
沈盈息咽下嘴中甜酒,耳中聽得樓中笙箫齊奏,恍然間像進了什麼甜蜜的幻境裡。
杯酒下肚,她雖未醉,眼中卻生了水光,一雙長圓黑眸濕潤潤的,映着樓裡繁華燈色,惑人的幹淨。
“哎呀,尊客這是怎麼了,醉了嗎?”老鸨也是見美心喜,在一旁見沈盈息水潤黑眸,一時手癢,伸了手就欲扶人。
“滾。”
手還沒伸過來,但被一道少年淬冰的嗓音阻攔。
老鸨一驚,眼神從沈盈息身側的少年上轉過,卻發現那少年紅唇緊抿,隻一味緊盯着少女,不似出聲的樣子。
她狐疑了瞬,雙手又緩緩從袖中伸出……
“你今天敢伸手碰她,明日你的手也不必在了。”
“嚯!”老鸨驚恐,她紮紮實實地聽到一道少年聲音啊。
陰冷、冰寒、飽含殺意。
這這這……見鬼了?!
“欸?”正當老鸨強自鎮靜,預備查詢聲音來源時,沈盈息出聲了。
少女眯眼,看向二樓處,扯唇:“你怎麼在這啊?”
樓上靜了一瞬,而後才落下一道諷聲:“這兒是什麼好地方不成,你沈盈息進得,小爺我就進不得?”
“……”
沈盈息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根本不想再看二樓。
怎麼就這麼巧,冤家路窄的,去哪兒都能碰上季九。
本來挺高興的,她還準備趁着高興勁和季九正常說點話,誰知道這人看不清好賴,一出口就嗆人。
“真是晦氣。”
沈盈息拽住沈試玉,看向發呆的老鸨:“喂,你幹什麼呢,還不快帶我去訂的房間。”
老鸨猛地醒過神,忙不疊點頭哈腰:“是是,您這邊請。”
而後讓出空,請沈盈息和沈試玉先行。
老鸨自個兒随在兩個少年身後,試探的眼神向二樓探去。
不探不打緊,她一眼瞥去,正好和季九冰冷的目光撞上。
那樣的眼神,老鸨被吓得一抖,趕忙扭過頭,再不敢多瞧了。
真是可怕……季世子看起來真的會剁了她的手。
待沈盈息的背影消失在樓階之間,二樓的季九回了房間,修長如玉的手指端起一杯酒,抵着唇,暫且未喝,而是冷冷道:“查查沈盈息身邊的人是誰?”
房間内燭火一閃,一道黑影離去。
季九方慢慢地抿了口酒液,眼前再次浮現出沈盈息醉意朦胧的模樣,他臉頰莫名一熱,眼神卻愈發冷着。
房間靜谧,過了半晌,華衣少年半垂長睫,手指摩挲着杯身,绯紅薄唇微啟:“看看沈盈息現在定的哪間房,給本世子把她旁邊的房間都定了。”
燭火再閃,又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
季九坐在原處,黑沉的視線凝着杯中酒液,思及那少女兩眼無知地喝花酒的場景。
“蠢。”
薄唇一掀,季九面無表情地道。
他方才内力傳音,警告了不老實的老鸨,看她剛才驚恐的樣,應是不敢對沈盈息做手腳了。
這樣一隻老鼠都曉得懼怕他。
偏她,偏這個淮東來的沈盈息無所畏懼,幾次三番挑釁。
這也罷了,要和他鬥,至少也該聰明點,怎麼不僅帶着那樣多的銀錢在花樓招搖撞市,還敢……
還敢當着他的面,直言‘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