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裡就是盡頭?”哈利問,他的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顯得尤為低沉。
“盡頭?”文斯利感到不寒而栗。
“我是說這段旅程的盡頭,”哈利解釋道,“或許我們應該從那裡出去。”他指着水池對面一處隐藏在陰影中的台階。除此之外,四周的牆壁幾乎都是垂直地立在水中。
他乘船靠近那個台階。船擱淺了——那兒的河水太淺。池子邊是一段上行的台階,通向兩個高層的小房間,長得一眼望不到頭。兩側是垂直的暗綠色石牆,因為潮濕而閃閃發亮。沒有可以扶手的欄杆。沿着天花闆有一根電線,每隔幾碼就挂着一隻電燈泡。經年累月的磨損在台階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腳印,形成大大小小低窪的水坑。
再往前走時,他們聽到一種低沉的轟鳴聲,聲音太低,與其說是耳朵聽到的,不如說是他們的胃感受到的。聲音越來越響,會是一條河流嗎?也許是水輪發電機?
房間裡亮着燈,但看不清裡面的情況。“我上去看看,”維多利亞說,“不管怎樣,我都想到陸地上走走。”維多利亞第一個從水床上爬了下來,跨出船沿,踩進冰冷的河水,跋涉着來到岸邊。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台階,推門走了進去。
維多利亞打開門,當她邁出去的那一刻,她意識到她所聽到的聲音并非河流,而是一個機器。
“裡面沒人,”她很快回來報告,“但放着很多老舊的設備,看起來像是控制水流的機器。”
其他三人也跟了上來。可怕的噪音把他們吓得往後踉跄了幾步。持續刺耳的“吱嘎——吱嘎”穿插着低沉的“咯嚓——咯嚓——咯嚓”,聽起來像咆哮,像碾磨,又像尖叫,震耳欲聾。小夥伴們用手捂着耳朵往前走,在他們面前堆滿了他們看不懂的儀器,有兩層樓那麼高。除了機器的轟鳴聲,什麼也聽不到。它們震動得太厲害,仿佛随時都有可能爆.炸。角落的地闆上到處是油膩膩的罐子和工具,靠牆立着一個大箱櫃,裡頭雜亂地堆放着各式各樣舊得發黑的螺栓、螺釘、齒輪、杠杆、棍子和管子。
另外一個房間堆滿了各種物品,使人無法準确估算它的大小。
到處都是簍子、盒子和袋子,一捆捆、一包包。罐頭和衣服堆積成山,還有成排的壇子和瓶子,無數的銀刀叉斜靠着牆疊放在一起,一直堆到天花闆,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在餘下的狹小房間裡有一間起居室,鋪着綠色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一把扶手椅和一張桌子,桌上的餐盤裡還留着剩菜。
赫敏展開地圖仔細查看,她知道他們正位于湖濱遊樂場東面邊緣的地下。所有的水管隧道都從主隧道開始由西向東朝着度假村的方向鋪設開來。他們得靠地圖才能找到這裡的路。
在文斯利看來,這張地圖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蜈蚣:地圖頂端拱形的河流是蜈蚣的身體,從河流處向下交叉延伸的隧道則是蜈蚣成百上千條長長的腿。去往湖濱遊樂場的路線複雜,通道裡排滿了鏽迹斑斑的水管,将河水運送至天堂島大酒店的每一個房間。蓄水池盡頭連着一條很窄的水路,地圖顯示那裡有個閘口通往湖濱遊樂場。
“我們不能再走水路了,”哈利說,“那邊很可能有人看守。”
“我同意,”赫敏點點頭,“我們可以沿着岸邊這條小路繞過去,從側面接近閘口。”
文斯利看着那條黑漆漆的小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維多利亞提醒道,“每隔幾年都會有人失足落水。一旦你掉下去,就再也沒有被打撈上來的可能了。人轉眼就會被河水吞沒,消失無蹤。”
文斯利哆嗦了一下。地下的寒氣使他感覺到身上的肌膚、骨頭,甚至血液都似乎已經降到了冰點。
四人收拾好随身物品,把水床留在池邊,小心翼翼地沿着濕滑的小路向前走去。文斯利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腳下——這雙笨重的鞋子很容易使人絆倒。這條路看起來不太好走。
隧道的地面上随處可見水坑和泥潭,一股股黃褐色的細流順着牆面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和主隧道一樣,一根沿着頂棚拉起的電線提供了昏暗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