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從昏迷中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破敗的小屋裡。
特别引人注意的是房子裡的灰塵。家具上蒙着厚厚一層灰,所有的玻璃都糊着報紙,似乎房屋的主人十分害怕外面的窺探。一扇窗戶向裡耷拉着,上面破了一個大洞。
這裡一定荒廢好多年了。
哈利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了他的新生,周圍漆黑寒冷,空氣污濁,塵土飛揚。雖然氣溫很低,可他額頭上卻不停冒出汗珠。他的後背撞上一面堅硬的牆壁,蜷起的雙腿緊貼在身體上,心中祈禱他的眼睛能盡快适應黑暗。
黯淡的光線讓他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所有的東西都是黃色,可怕的朽葉色。
哈利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眼睛,卻碰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這張臉冰冷、堅硬,兩個大到吓人的眼眶,原來是眼珠的地方一片扁平。
“啊哦。”
他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啊哦!”
他的臉上正戴着一隻防毒面具。
‘真是自己吓自己。’他心想。
空氣聞起來完全凝固了,又悶、又刺鼻,充滿了大量的粉塵。
他喘息着,但是他并不打算把面具摘下來。這裡的空氣可能會讓他得肺結核病。
“咳咳咳……”
赫敏躺在一張肮髒的舊床墊上,臉上同樣戴着老式防毒面具。兩點狗尿苔似的黴斑在她頭頂不到三公分的地方綻放着。當哈利看過來的時候,她正一邊咳嗽一邊伸手将身上的木闆推開。
“真是倒黴。”她努力彈了彈衣角,但這不管用。她的衣服髒得像在地上打過滾。
一隻援助之手幫赫敏站直了身子,替她撣去衣服和褲子上的塵土。
“把我們打昏的人一定不大有紳士精神。”哈利說。
光亮仍然讓他感到有些眩暈,他踉跄了幾下。雖然心中充滿好奇,但身體的不适讓他無法将四周的一切看個仔細。他四下轉動腦袋,想搞懂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兩人終于回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中午十二點,天氣晴朗,陽光明媚,照得地面一片閃亮。
哈利的皮靴穩穩地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上,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地下城市傳得很遠,引發了一串叮叮當當的回響。
這裡是倫敦西部的某個下水道。
檢票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滿臉倦容,那頭灰白色的短發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他警惕地檢查了一下窨井蓋,确認沒有任何人跟蹤後,就将伸縮梯重新收回到陰影裡。
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晖消失後,通往地面的道路也關閉了。
沿着這條羊腸小道一直走,就能進入“幽靈列車”的線路了。二戰爆發時,倫敦一部分隧道轉為防空洞使用,大量的地鐵車站也被迫關閉。幽靈列車逐漸成為英國都市傳說中名不經傳的一例。隻有那些生活在黑暗裡的人們才聽說過它的名頭,但是即使是最聰明的冒險者也找不到幽靈列車的入口。
白天,如果有人将耳朵貼在滾燙的地面上,還會感受到地下傳來一陣陣巨大的震顫。
或許隻是汽車壓過馬路帶來的連鎖反應罷了。
“這些地鐵真不錯,跟喬治五世時候的一樣。”哈利開了個玩笑。
這個地鐵站顯然年代久遠,許多設施都已經停止了運轉,紅棕色的磚牆被應急燈照成了森森的綠色,看起來就如同一座被廢棄的礦井。
不時有一隻老鼠從他們腳面上跑過,濺起一片小小的水窪。
走到一個岔路口時,哈利注意到牆壁上的一張鐵皮線路圖。
“大都會鐵路……修建于1863年?”許多站點他連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一定比他們的年紀加起來都大了。
交通系統沉默地見證着一切。
檢票員帶着他們走向一條拉着鐵絲網的樓梯,在他的咒語下,鐵絲網像是柔軟的藤條一般分開了。這條路格外的長,等到他終于停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感到腳腕有些酸疼。
通道一下子變得寬敞極了,牆上貼着的磚塊也變成了瓷磚。檢票員從他的腰間掏出魔杖,在站台入口處的機器上晃了一晃。魔杖發出柔和的光芒,緊接着,機器也亮起了象征着“通過”的綠光。
“精彩絕倫。”赫敏震驚地說,幾乎想要鼓掌。
每做完一件事,檢票員就委頓一分。他仰着頭,一連打了十七八個哈欠。
冰冷的氣流突然從地鐵站深處湧進來,裹挾着地下水的土腥味,頭頂的綠色指示牌開始“嘎吱嘎吱”地搖晃個不停。
巨大的轟鳴聲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刺啦——”一輛老式列車滑行着停在了他們的面前。車身刷着漂亮的藍白兩色,隻是顔色都已經斑駁。
幽靈列車裡閃耀着刺眼的白光,然後車門向着右側滑開了。
“檢票,謝謝。”檢票員無精打采地說。
哈利趕忙将手伸進褲子口袋裡翻找着。
排在第一個的是那個高個男孩。他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撚,一張金色的車票就被他變戲法一樣變了出來。檢票員用打孔機使勁夾住他的車票,“咔哒”一聲,上面出現了一個完美的圓形。
“祝你旅途愉快!”他将車票塞進前胸的口袋裡。高個男孩點點頭,走進了列車。
接下來是一個金發女孩,她同樣順利通過了。
可是輪到哈利的時候卻出問題了。檢票員怎麼也無法在他的車票上剪出小圓洞。
“我可以上車了嗎?”哈利轉身想走,但檢票員擋住了他的去路。
“嗨,小子!What’s your name again? ”
“哈利·詹姆·波特。”哈利拼命眨眼。
檢票員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他那張疲憊的表情完全收了起來,充滿懷疑地在車票和他之間掃視着。
他完全搞不清狀況,難道是有人在他的車票上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