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高坐着的幾位皆是緘默不語,氣氛一時沉寂下來。
湛鈞恍若未覺,向着王熙鳳躬身緻歉。
“這位便是琏二奶奶吧?在下還要像琏兒奶奶告個罪呢!在揚州時,在下不小心誤會了琏二爺,一時不慎,竟出手傷到了琏二爺。幸而有林大人從中調停,琏二爺并沒有怪罪。隻是,既然見到了琏二奶奶,我想着還是得賠個禮才是!”
說罷,打了個手勢,一個小厮捧着個一尺見方的匣子上前來。
指着匣子,湛鈞似乎還有些後悔,“這便是我的賠禮,還望琏二奶奶收下。說來,幸好那日我顧忌是在林大人府邸,收了些力氣,要不然隻怕琏二爺的手可能都要保不住了。若是那樣,隻怕我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都怪我從前走南闖北的,下手一直沒個顧忌。好在小妹已經找到了,以後我也該修身養性,做些安穩營生了。”
平兒上前捧了匣子遞到王熙鳳面前,看着匣子裡光彩奪目的寶石頭面,王熙鳳僵着的臉才算是緩和幾分。
林家這次來的是個姓孟的管事,也在一旁幫腔說話。
“湛少俠年少英才,老爺可是十分看重呢!”
賈母斂去眼中的遺憾之色,笑容和善的開口道:“莘凝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一個丫頭了,她能和家人團聚,我們都很替她高興。鴛鴦,去我房裡把莘凝的身契拿來。”
王夫人看向賈母,見她神色堅決,又看向一旁的王熙鳳,眼神示意着什麼。
王熙鳳恍若未見,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神,指着平兒捧着的匣子湊到賈母面前說笑道:“哎呦,老祖宗,您看看,我這還白得了一幅這麼好看的頭面呢!這湛小哥兒也太客氣了些,我家琏二爺那皮糙肉厚的,受點傷有什麼要緊的?”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怎麼想的隻有王熙鳳自己知道了。
賈母瞧了一眼,也贊了一聲。
“嗯,是讓你讨着便宜了。琏兒挨了打,你倒是收了禮,心裡保不準有多高興呢吧?”
兩人隻顧着說笑,沒一人理會王夫人。王夫人心中不快,又不好當堂發作,隻能耐着性子坐在一邊。
鴛鴦很快拿了身契過來,賈母又從手上褪下個翡翠镯子,讓鴛鴦一并遞給湛鈞。
“莘凝在我身邊待了這麼些年,我是很舍不得她的。本來我還想着,等莘凝出嫁了,給她備上一副嫁妝的。現在她有了家人,也别忘了我這老婆子,往後到了京城還要來看看我才是。這镯子就當是我給凝丫頭的一個念想了!”
湛鈞接過身契粗粗看了一眼,而後貼身收好,拿着镯子對着賈母拜了一拜。
“湛某替小妹謝過老太太!”
湛鈞一行人離開後,賈母揮手讓身邊伺候的人都出去候着。
王夫人迫不及待的開口:“母親,您怎麼就這麼把莘凝的身契給出去了?端看她這一手繡技,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賈母冷哼一聲,“你想的倒好,難道你沒聽見凝丫頭她那哥哥說的話嗎?看他那滿身的氣勢,想必手上是沾過血的,怕是連人命也是有的。那樣的人,你要麼能一勞永逸,要麼就别與他為難。瓷器不與瓦礫碰,我們這樣的人家,更應當珍重自身才是!”
王夫人讷讷不敢言,被賈母訓斥了許久,才和王熙鳳一起告退。
在賈母那受了氣,王夫人轉頭就撒到王熙鳳頭上。
“我當時讓你勸勸老太太,你竟假裝看不見!莫不是被别人的一點蠅頭小利給收買了吧?”
王熙鳳當時面色大變,一個勁兒的喊冤。
“我哪是那等眼皮子淺見的人?還不是那姓湛的說的話把我給唬住了,他可是說了,我們琏二爺被他傷的險些斷了手!那樣兇殘的手段,我哪裡敢逆着他的意思說話?要是一個弄不好,說不得當堂就要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