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诤行不無遺憾,但還是停住了動作。
驟然停下來,阮岘着實懵了一下,他喘着氣,急切地湊上來讨吻。
霍诤行一把捏住他紅彤彤的嘴唇,把他捏成個鴨子嘴,憋着郁悶,問:“就這麼想親?”
阮岘打不過,隻能乖乖舉手投降,霍诤行松開他,阮岘不太滿意地噘着嘴,手指在他的浴袍腰帶上摳來摳去,“你一親我,我就好舒服。”
聽着他直白而天真的形容,霍诤行心頭一軟,明明自己也很上頭,卻要故作深沉地問:“是就被我親舒服,還是所有人親你都舒服?”
他問完竟然膽怯,不太敢聽阮岘的回答。
阮岘反應了一下才聽清他的問題,一臉空白地瞪着他,“哪來的所有人,就你啊。”
霍诤行被他的回答搞得心都跟着顫了下,“真就跟我親過?”嘴上這麼問,嘴角卻很難壓。
“啊。”阮岘理所當然地點頭,看向霍诤行的眼神裡湧出眷戀與自卑,“你是不是不想親我……”
聽起來還怪可憐的。
霍诤行心說自己怎麼成了這樣容易心軟的人了,這樣想着,就把人抱進了懷裡,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晚飯後,霍诤行征求了劉熠的意見,給阮岘多加了一粒安神藥,藥物作用下,白天睡得很足的阮岘仍舊在九點鐘沉沉入睡,暫時保住了好不容易養成的生物鐘。
确認他睡着後,霍诤行到隔壁書房寫傳記初稿。
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動,霍诤行認真回想曾經經曆過的難忘時刻,卻又不停按下删除鍵,怎麼都靜不下心。
他發了會兒呆,删除狗屁不通的文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若是陳哲在他身邊,估計要拿出相機拍照以作紀念,他老闆身經百戰,龍潭虎穴都敢闖,哪裡有過這樣輾轉反側的時候。
霍诤行是信阮岘的,以阮岘目前的智商很難做出騙人這樣的高難度動作,實際上他在意的也不是阮岘有沒有和其他人親過做過,他在意的是阮岘如何看他,是把他看成一個獨立的具有吸引力的男人,還是把他當作某個人的影子。
但是他問不出口,阮岘可能也回答不上來。糾結是需要分擔的,霍诤行決定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首先深夜緻電千裡之外的威爾遜,嚴肅地追問新療法的臨床效果,騷擾得威爾遜直接發過來一份報告。霍诤行覺得這方法有些效果,好像沒那麼郁悶了,于是孜孜不倦地給陳哲發消息,告訴他從明天開始,所有訓練和工作都挪到别墅來,很沒人性地增加工作量。
最後,他打開一直當作擺設的書櫃,找出裝修設計師随手塞進去的,一本名為《好心态決定好未來》的雞湯讀物,認真閱讀。
事實證明,雞湯讀物效果顯著,霍诤行讀了五頁便撐不住了——世界上竟然有騙子為了騙人寫了一本書,有意思。
折騰一通,霍诤行總算心平氣和地回到卧室,躺在了新換的柔軟床墊上。
阮岘在他身側睡得很香,呼吸平緩而有節奏,霍诤行閉上眼,在黑暗中傾聽,感覺自己身邊像是睡了一頭無憂無慮的小豬。他忍不住睜開眼,在黑暗中仔細辨認,确認阮岘沒有變成小香豬,十分手欠地捏住他的鼻尖晃了晃,聽那呼吸被攪得亂了兩秒,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了。
次日一早,生物鐘嚴格的霍先生在七點鐘準時提供叫醒服務。
阮岘一睜眼就看到他,下意識露出笑容,鑽到他懷裡打算再睡一會兒。
霍诤行直接将人抱進了洗漱間,将擠好牙膏的牙刷往他嘴裡一塞。阮岘隻得睜開眼,一邊打瞌睡一邊刷牙。
早上九點,陳哲拿着需要處理的工作上門來,訓練師埃爾法跟在他身後。
見有生人,阮岘立刻躲到霍诤行身邊,摟着他的胳膊偷偷打量黃頭發綠眼睛的埃爾法。
埃爾法是霍诤行的專屬訓練師,四十歲的年紀了,卻仍保留着未成年般的跳脫性子,見到人就想打趣。阮岘好奇地打量他,他便意味十足地打量回去,對看幾眼後沒有征兆地哈哈大笑起來,拍着霍诤行的肩膀揶揄:“你什麼時候養了個這麼乖的兒子?”
他的中文有着外國人特有的神奇口音,不怎麼搞笑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平添笑料,陳哲對此向來沒有抵抗力,噗嗤一聲笑噴了。
霍诤行沒理他們,牽着阮岘往裡走,陳哲和埃爾法自來熟地拿了拖鞋,互相對視一眼,都對霍诤行毫不避諱地牽阮岘的手這件事暗自驚訝。
“我還是第一次來你的别墅呢。”埃爾法環繞着客廳四處打量,“這棟房子不便宜哦,老闆這麼有錢,不考慮給我漲漲工資嗎?”
霍诤行不差錢,但也不會讓自己的錢包被要挾,他十分無情地指了指牆上的鐘表,“九點零五分還在談與工作無關話題,陳哲,算算扣他多少。”
埃爾法被他的冷酷氣得嘎了一聲,“你可真是黃世仁轉世!”
霍诤行對此淡然一笑。
除了阮岘,這三個人名義上是老闆和員工,實際上是共事多年的朋友,雖然霍诤行嘴巴冷飕飕的,埃爾法聒噪得像隻大公雞,陳哲愣頭愣腦地裝老好人,阮岘還是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朋友間相處該有的親近與自然。
他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孟林,心中不由惦記。入住療養院的事,孟林不知情,阮岘後知後覺地擔心他找不到自己。雖然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但彼此都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他的手機裡隻存了許夢易一個人的号碼,他怕孟林的存在被父母知道,那樣他就一個朋友都沒有了。孟林也說不用,因為知道他除了家裡和醫院,無處可去。
他們像是随時準備斷開聯系的一對虛僞的朋友,阮岘有些難過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阮先生您評評理,這事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啊!”
陳哲的話令阮岘回過神來,他們還在為扣不扣工資的事彼此打趣,阮岘被陳哲點了名,懵懵懂懂地附和道:“你說得對。”
他一說完,霍诤行的臉色就變了,埃爾法和陳哲則笑成了一團。
“我,說錯話了嗎?”阮岘猶猶豫豫地捂住嘴,心裡發慌,“……你們笑什麼。”
霍诤行把他的手從嘴巴上拽下來,重新握緊,揶揄地看着他,“錢都被他們騙走了,拿什麼養你?”
阮岘嘴巴張了張,最後憋出一句,“那我吃少一點。”
這回連霍诤行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