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歡淡淡擋開他的手,兩指并攏平穩捋過袖擺,茶水漬就淡得幾不可見。
申歡道:“準确來說是牆内所用的東極天隕。東極天隕是東極石中最為罕見的一種,據傳是上古大力神抛到東極仙山,吸納萬年天地靈精而形成。古籍上載東極天隕中沉睡着修靈,天地滅絕之時才會蘇醒,這些修靈對真氣有極高的敏感,可積聚吞吐天地之氣,代神行使清濁疏導之責。”
附子道:“我也看到過書上記載,依我看所謂修靈不過是書中誇張的說法,但東極天隕能夠聚集和反射修武者發出的真氣,卻未必是杜撰。”
任平生道:“所以昨夜是我和小孩的真氣被東極天隕所吸收,又反射到了我們自己身上?怪不得會我強敵愈強呢!合着都是在自己打自己!”
他又道:“大冰塊,你的‘滟随波’可真是厲害,”他瞄了眼申歡平整的袖擺,“一個人就能抵抗那麼強的力量,幸好你不想當天下第一,不然我的希望就比較渺茫。哎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不能用内力,你最後是怎麼把那些真氣破了的?”
申歡道:“我沒有用武,用的是仙道。”
“仙道啊,那我可就一竅不通了。大冰塊,我們都同行了這麼多天,昨夜又經曆了生死關頭,你也不和我透露點你的來曆,你說你這麼一個武功堪稱神鬼的人又精通仙道,又對天下的事知道這麼多,連小孩這本活書都比不上你,再者身份又特殊,響指一打就是個首長老的仰雪聖印,最重要的是啊,”
他伸掌上下比劃了下,“你雖然看着年輕但渾身都充滿老氣橫秋。我可真看不透你,和爺說說,到底芳齡幾許家住何方,到如今婚配幾人?”
附子大翻白眼,斷定他這種不靠譜的問法會被申歡直接無視。
申歡果然無視了他,繼續分析前一晚之事:“東極天隕出現在寰宇閣一定并非偶然,昨夜反射的真氣裡你們倆的隻是一小部分,還有别的屬性極陰的真氣在其中。我覺得整個寰宇閣苑都是在布陣。”
“布陣?什麼陣?”
申歡道:“目前還不知。不過我有種感覺,那陣不是為殺人制敵,而是有某個特殊作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東極天隕加上天隕裡含有的那股真氣,能發揮出極強的抑陽之效。”
任平生道:“正常人的體内都是陰陽調和,既然不想殺人,又大費周章抑制住人的陽氣,這聽着可有些邪門。”
附子道:“昨夜我的傷是莫執療的,我當時神智不清,你們看他出手如何?”
“扮忠藏奸,似君實佞。”任平生冷哼道。
“或可為善。”申歡卻道。
“喂大冰塊,”任平生轉向申歡,“你有沒有搞錯?寰宇閣苑牆壁裡藏着東極天隕這件事,那小子不可能不知曉,他故意騙我們說是他爹的神功護體,這一看就是沒揣着好心思。而且我看他就不順眼,笑得和個大尾巴狼一樣,說話酸溜溜的。”
附子道:“其實他隐瞞東極天隕未必就有惡意,武林哪個門派沒點自己的秘寶?他提‘涵虛混清功’也許隻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東極天隕的托詞。何況寰宇閣是三焚殿重地,我們深夜擅闖原本就理虧,他沒有和我們計較已是涵養極好了。”
申歡也道:“我昨夜試探,他内力精純在武學上天賦極高,但經脈多處斷損,氣海虛虧,受過不可逆轉的重傷,功力隻剩了兩成,為附子療傷已是有些透支,不是僞裝的。”
兩個人都不同意任平生的看法,他隻好無奈道:“行行行,兩位大爺,我承認目前是沒有他是個壞蛋的證據行了吧!但不管怎麼說,寰宇閣苑有秘密,這是闆上釘釘的事。小爺來這三焚殿就是為了菡萏令,不管那個莫執說的‘菡萏令自擇有緣人’是不是真的,小爺我都要再上寰宇閣。”
附子點頭道:“趁炎輝真君神遊方外,得抓緊機會,今夜就再去一趟。”
任平生眼珠一轉,湊到申歡面前,忽然笑嘻嘻地問道:“大冰塊,昨夜見了莫執,你覺着那個武林花魁和小爺我相比,哪個更美?”
他這一下頗有點猝不及防,申歡一擡眼就對上他淺棕色的瞳仁,玩笑不羁的眼裡似乎真有一絲好奇。
附子在一旁抱手嘲道:“我隻能說,群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百花榜’的排位的确衆望所歸。”
“切,”任平生毫不氣餒,“雪亮個鬼!那破榜将憾解門所有美男子都排除在外,明顯是偏見。說不定等我成了天下第一的那天,也同時會成‘百花榜’榜首。”
附子的白眼神功又表演了一次。
外面屋陣傳來青銅鈴聲,沒一會有許多人聲響起在陣中,有人小跑而過,夾雜着低低的交流聲。
任平生跑過去打開院門,一群群穿着白袍的三焚殿弟子匆匆經過,似乎趕去要參加什麼大事。
他一眼在人群裡看到雲沐,趕緊把他拉進院中問發生了何事,雲沐眉頭微蹙有些凝重地說:“今夜神子娶妻,太清真人和太和真人召門中子弟前去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