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附子的帶領,他們輕松走出了屋陣,來到高聳入雲的石階下。
任平生仰頭看隐沒在黑暗裡的三個平台,每段石階的盡頭都是斷層,距離平台還有很遠,顯然沒有武功的人是不可能上的去。
“幸好咱們都是高手,我有‘流霜’,大冰塊有‘滟随波’,喂小孩,你的那套輕功叫什麼名?”任平生道。
“‘濟世’。”附子道。
“好嘞,‘濟世’。那咱們就各顯神通,寰宇閣見。”任平生搶先展開“流霜”步法,身形飄動,轉瞬上到了第一層的一半,附子和申歡也緊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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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頂殿,寰宇閣苑。
三道黑影從苑牆輕身落下。
閣苑的中間是九層的寰宇閣,每一層閣檐飛翹,重檐下各挂着一個青銅仙鈴,風動而無聲。
正對着他們的是第一層的靜修室,木窗半開燭火悠然,依稀能看到一個方臉長須的道士在打坐,周身真氣吞吐,綿長渾厚。
“這炎輝真君難道真是在閉關清修?”任平生低聲說,“我聽說道士閉關之時六識皆閉,要是真是這樣,他現在豈不是察覺不到我們?那我們不然趁機去取了菡萏令?”
附子也低聲道:“你聽說的那種境界太低了,六識皆閉、魂魄歸心是低階修仙者為了防止走火入魔而采取的辦法。炎輝真君修仙已到了大自在之境,成魔亦是成仙,根本不需要用那樣的修行方法。”
“照你這麼說,真君早就知道我們上了頂殿?”
“他不知道。”申歡道,“他隻有三魂在身,七魄皆遊離虛境,六識更飛達千裡之外,觀天下,悟仙道。”
“也就是說,現在坐在裡面的隻有老道的一具軀殼,放在那唬人呢!”任平生膽子大了起來,用“認輸”卷起幾塊碎石飛向窗中。
碎石落在窗棂上的聲音格外清晰,有一塊甚至打到了室中人的衣角,他卻一動不動。
“真是金蟬脫殼!老道現在和死了沒什麼區别,咱們再畏首畏尾的就有點丢人了。”任平生安心站直了身子,音量也大了許多。
“整個飄渺頂殿隻剩下炎輝真君和其子莫執,一個護衛都沒有,有點怪。”附子懷疑地打量四周。
“大冰塊都以真氣探遍了整個頂殿,反正我是無條件相信‘滟随波’的,這裡的确隻有兩個人。咱們呢,該謹慎的時候謹慎,該放手幹的時候就大膽放手幹。”說罷輕移“流霜步”,掌間一發力“認輸”合鞭成劍,揮出一招常用的“醉漾輕舟”。
他看似莽撞冒失,實則是心細如發之人,“醉漾輕舟”是慢招,且劍招可以蘊含極大内力,用此招開道,也是起到試探刺察的作用。
劍氣到處,第一層的青銅鈴穩身不動卻傳來輕輕的鈴響,大霧月色下聲音極幽清,讓人心中一凜。除此之外沒有别的動靜。這一招劍氣裡不帶殺氣,不傷外物,僅僅是試探而已。
“确定沒有異常,兩位大師,請吧。”
附子和他一對視,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飛身上前,附子使出汪洋肆,任平生的“認輸”劍嘯直指寰宇閣第一層緊閉的木門。
内力甫一發出,周圍突然騰起強勁的真氣,多得數不清,各來自不同的方位,真氣很有靈犀般相互配合圍成一個包圍圈将附子和任平生包在圈内,迅速縮小着範圍。
“這是怎麼回事?”任平生喊道。來不及思考真氣圈就逼到了眼前,強勁的力量少說有百名一等一的高手合力才能發出,兩人與之相抗的真氣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附子的汪洋肆已經使到了極限,頭頂上方蒸出血紅色的氣流,這是在燃燒自身血氣以獲得内力的極大提升,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勢必會心竭血枯。
附子燃血氣發出的汪洋肆終于将氣圈抗在了兩尺之外,可外面的真氣源源不斷愈來愈強勁,絲毫不見頹滅之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面八方襲來許多股真氣,都直奔氣圈中兩人而來。
“大冰塊,我們快不行了!”任平生的眸中猩紅得可怕,白淨的額頭布滿了汗珠,整條手臂的青筋駭人地暴起,身體也到了極限。
眼前玄鐵劍的影子一晃,兩人感到周身一輕,氣圈被一股真氣阻隔在外面,任平生跌坐到地上,申歡橫執玄鐵劍擋在他倆身前。
玄劍被前後兩股足可翻山傾海的真氣夾在中間居然沒斷,隻發出“嗚嗚”的劍嘯聲。附子還想上去幫忙,申歡一臂将他擋了回去:“無妨。”
包圍他們的氣流越來越多,外面簡直像有千軍萬馬一樣,而且對方愈戰愈酣愈戰愈強,仿佛完全不知疲憊。
申歡硬生生造了另一個真氣圈将三人包裹在内,自己一人一劍站在圈的邊緣如臨深淵巨龍,任平生從沒想過一個人居然可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