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宋家二老清楚再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宋明韻小時候就犟，長大了也倔得很。

跟美霞玩了多少年的朋友，說掰就掰。轉眼，兩人的身份從鬧别扭的朋友轉變為小姑子跟嫂子。

她想着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一直鬧着也不是個事兒。尋思兩頭勸勸，可是一頭服了軟，另外一頭還是個鐵疙瘩，誰勸都沒勸好。

現如今她說擺攤，自個兒的生活自己過，她跟老頭子不插手就是了。又說要去特區進貨，有人陪同那去就去吧。

現在可好，心大了。管又管不住，除了放任，還能怎麼着？

心累。

李月圓的表情時不時變變，宋明韻不知道李月圓在想什麼，隻瞧見李月圓擺擺手，“罷了，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愛做什麼做吧。”

宋爸跟宋母對視一眼，歎息一聲，“作出決定了就好好幹。”大不了就是回來。

宋明韻笑着看向兩人，“謝謝爸媽支持。”他們沒有明顯反對，表現出來支持她還挺滿意的，大後方起火她也會感到困擾。

宋母語氣帶着揶揄，“老頭子，你瞧瞧，這孩子說話還客氣起來了。”

告知這件事，他們的反應到底還是比宋明韻想象的更平和。

*

臨走那天，宋明韻罕見地生出來不舍。

趙舒跟她這幾天都在收拾的路上。屋裡屋外，不整理不知道，一整理才知道就一間卧室，就能塞下這麼多東西。

更遑論，這間院子統共有五間屋。

該扔的扔，該打包的打包，該收起來的收起來。

宋明韻給她媽留了一把鑰匙，要是有什麼缺的緊急的，家裡人還能郵寄過去。

李月圓跟宋爸專門請了假，到火車站來送。她哥跟她嫂子，李月圓沒讓來，多兩個人又成不了什麼事。

這會兒，宋明韻跟趙舒身上都扛了個包袱，比起上次，自然不算小。家裡已經郵寄出去幾個大包了。趙舒恨不得把家裡東西都帶出去，還是宋明韻問了一句，都帶出去，等再回來的時候家裡豈不是空空如也。

趙舒才收斂，就這樣，也收拾出來幾個大包出來。

填寫的地址，是鵬城服裝廠附近的一處民居的地址。

這房子是宋明韻拜托夏世敏給找的，總不好一家人到了地方還要住招待所。

房子買不起，但有個落腳地還是很必要的。

回到此時，李月圓本還是抱着兒女各有各的福的念頭，可是女兒走得這麼遠還是讓她感到不安。

她的大外甥女坐在綠皮火車上，朝外探頭，眼裡充滿着新奇，向他們揮手，還是不懂離别的……

李月圓揮着手擠進火車窗邊，宋爸在她身邊跟着。

她嘴裡絮叨着，“看好包！看好孩子！安頓下來給家裡報個信！顧好自己！……”

直到火車頭冒着白煙，嗚嗚呼嘯而去。

李月圓站在站台，跟宋父呐呐無言。良久，宋父出聲，“走吧，回去。”

*

一家人又穿上了舊衣服。趙舒是頭一回出遠門，比起好奇，更多的還是對外面世界不熟悉的恐懼。

冰糖坐在趙舒懷裡，趙舒緊緊拽住手中的袋子。宋明韻挨着趙舒，在趙舒裡頭。

随着火車慢慢開動，四周的景物慢慢後退，變得模糊不清。

就好像過去的一切都會随着時間，被新的事物替代。

趙舒想，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不妨交給時間來判定。

【旅客朋友們請注意，前方到站——鵬城站。請您提前做好下車準備，攜帶好随身物品……】

宋明韻推推眯着的趙舒，“媽，到站了。”

趙舒猛地驚醒，按按酸痛的脖子，“到站了？”

“奶奶到站了。”

冰糖從趙舒身上下來，這麼長時間，趙舒半邊身子都麻麻的。

“呀，我的包。”趙舒一驚，帶上了心痛的神情。

宋明韻聞聲去看，趙舒手中的包被劃開了口子。

“這也看不出丢沒丢東西呀？”

趙舒看看這包，心上還是松了口氣，“放心吧，包裡都沒放貴重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玩意。”

又小聲咒罵着劃她包的小賊。

宋明韻聽了笑，這種亂象還有好幾年呢。出門在外，能注意的也就是謹慎小心了。

好在趙舒也不内耗，“等到了地方我們再收拾”。而後利落地對開口的地方打了個結。

拍了拍，而後扛在身上。

“媽，注意點孩子。”

宋明韻牽着冰糖走在後頭，冰糖時不時看她，媽媽手心出了好多汗。

出了站，宋明韻看着眼前的建築們眯了眯眼，果真，這次跟上次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而後聽到有人喊，宋明韻左右去看，瞧見是夏世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