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清與李書雲同感,這其實也意味着李書雲也能感受到陸清清所思所想。
她是一個情感淡薄之人,天生情根稀薄,讓她很難有情感的波動。
可這時的李書雲她能與陸清清同感,感她之所感,于是本該不會有體悟的感情,被此刻的李書雲所體味到。
一股無緣由的巨大悲痛重擊李書雲的心靈,讓她幾乎喘息不過來。
為何原因?為何緣由?為何感傷?為何悲痛?
李書雲在血肉之海中猛然看見了浸入自己手腕的白玉杖——這是陸清清,她在悲傷。
為萬年的曆史、數十萬人的掙紮而感傷。
血肉之海翻騰滾動,這些圍繞在自己身周的“腐肉”,都是鮮活的人。
被煞氣扭曲了軀體,隻能以這種怪物的形式存活着,不能言說,隻能思考,愈思考愈痛苦,靈魂被囚禁在了此處,連死亡都是解脫。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書雲皺眉,朝着更深處遊去。
小白剛剛跌落進了血肉之海中,他又在何處呢?
身周的血海翻滾着紅光,這裡幾乎沒有盡頭。
直到腳似乎踩到了什麼,李書雲才驚覺她已來到了血海最深處。
到處都是血肉附着,幾乎看不見什麼特别的東西,李書雲隻能用手去摸、去感受。
這裡似乎是街道,萬年以來都沒有變過,扭曲成肉泥的活人附着在街道之上,以這樣的形式“活着”。
“小白——”李書雲大聲地喊着,但是血肉的哀鳴淹沒了她的聲音,尖銳的哀嚎掩蓋住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如此痛苦、如此悲傷,上萬年了,也沒人來救他們。
李書雲繼續向前走去,直到血肉的尖叫讓她心煩意亂無法再前行之時,她的眼前突然白光一閃。
或者說那不是白光,而是一根手指。
幾乎有一個人那麼高的手指深入了血肉之海中,李書雲在迷迷糊糊之間似乎看見那根手指上趴着一個毛絨絨的小狐狸。
是這個巨大白骨救了小白嗎?
“多謝。”李書雲想對着那白骨說道。
但是她說什麼估計那白骨也聽不清楚,隻能跟随着白骨指的方向,向上遊去。
她又回到了那座白骨的身上。
聞人無端蜷縮成一團趴在白骨的肋骨上。
巨大的金冠、彩色的飄帶,在萬年的時間之中,慈悲地注視着無窮的血海。
這個已經消失在曆史當中的城池,沒有人記得它們,所有人都在城池當中活着——以怪物的形式活着。
有一位修者想要拯救他們,可是耗費了她全部的功體,也隻能讓生者暫時變成一棵樹。修者最後隻能化作了這樣一座巨大的白骨,等待着有緣人的前來。
陸清清拍了拍小白,把他喊醒,她又将目光看向了李書雲,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跟他們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