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光石火間,昱橫想起了昱豎,那個親眼目睹自己家人在大火中慘死的孩子,如今到了這裡,可不能讓這女孩再重蹈覆轍,陷入無法自拔的地步。
他和晴無夜齊齊上前,速度很快,卻還是晚了一步,随着砰的一聲重響,昱橫沒來得及去看謝夫人是死是活,下意識的去攔女孩,将女孩的視線盡數遮擋,就像在臨了鎮的巷口,昱橫也是想盡辦法不讓謝瓊看到他舅舅黃銅的被殺。
晴無夜側目看到了玉夫人就在一邊,她離得的更近卻沒出手,相反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兩相對比,驚瑤也在旁邊看着,額上見汗,臉色已經轉為煞白。
謝妻是梭真放在皇宮裡,用來挾制謝山的棋子,她這麼一死,就等于手中的棋子沒了,驚瑤的第一反應就去抓謝女。
謝女躲在昱橫面前,昱橫背對着驚瑤,這時察覺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他下意識的擡起左臂去擋,卻被晴無夜搶先一掌對了過去。
興許是驚瑤心神大亂,她已無心戀戰,隻是倉促的和晴無夜對了一掌,手中綿軟無力,幸好晴無夜也隻是想要阻擋,兩個人都沒用上全力,驚瑤收了手就要往後退。
但驚瑤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她繞過晴無夜又要去抓謝女,昱橫轉過身,已經将謝女擋在身後,晴無夜哪容得她這般三番五次的不依不饒,再次拍開了驚瑤,拉着昱橫就往後退。
昱橫這才看清了謝妻的慘死,趴在地上鮮血橫流,他也有些疑惑,小樓不高,不至于摔得如此慘烈。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謝妻的後背微微隆起,像是胸口處插了什麼東西,他俯身将屍體輕輕擡起,就看到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插在了謝妻的胸口處。
昱橫隻覺腦中一片空白,沒顧的上謝女,一陣錯愕之時,他仰頭看向二樓的欄杆,視線範圍之内空空如也,那裡沒有人,謝女别過了頭,就在她看向謝妻這邊的時候,昱橫才如夢初醒的及時擋住了。
昱橫腦子飛轉,這裡畢竟是皇宮内院,皇後的地盤,他們不便和驚瑤多做糾纏,現在出了事,就算是他們三個人同時在場,孰是孰非一時說不清楚,現在卻不是計算人多的時候,為今之計就是先走為妙,出去後再做計較。
晴無夜瞧了一眼二樓的木欄,他明察秋毫的發現木欄之間有一道齊齊斬落的裂縫,不僅是兩隻茶盞放置的地方,也是謝夫人從上面摔下來的地方。
昱橫準備拉着晴無夜先走,卻在此時,聽到牆外一陣喧嘩,随即響起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有人如若無人之境的沖了進來,昱橫一時震驚,奇道:“怎麼回事,這皇宮大院,就這麼任人随意進出。”
玉夫人一直鎮定如常,聞言後正色看他,一字一句道:“這不是皇宮。”
如此一說,晴無夜和昱橫同時怔住,這深黃色的高大宮牆,昭然若揭的證明這裡就是覆盆國都城的皇宮大院,玉夫人怎麼會說不是皇宮。
玉夫人十分耐心的給他們解釋:“皇宮和這一片連在一起,是驚瑤擅作主張辟出來的一塊地,這是她的私宅,不是什麼皇宮。”
原來如此,難怪玉夫人随進随出,隻要不是皇宮,就算這裡是驚瑤的地方,也不能加罪與她,最多是一個擅闖民居的罪,不會是随意進出皇宮大院的滔天大罪。
這時,已經有一隊人馬沖了進來,杭白手中勒着缰繩,坐與鞍橋,見到小樓下的謝妻屍體,頓時大驚失色,急忙翻身下馬來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這裡,昱橫乘此機會,拉過晴無夜:“樓上還有人。”
晴無夜颔首,他也看到了那把匕首,雖然是謝夫人自己的手橫握着刀柄,看着非常像是自殺,但他們确定不是謝夫人自殺,而是有人攥住她的手,把刀朝她胸口處捅,然後推下小樓,導緻謝夫人最後氣絕身亡。
趁在場的人分神,昱橫拉着晴無夜已經繞到小樓的側面,晴無夜攬着昱橫的腰翩然而上,鞋底剛觸上地闆的時候,昱橫就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已經從後窗躍了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這人身影熟悉,他們都能确定此人就是進了臨悠城後不知所蹤的姚戚戚,兩人又同時疑惑。姚戚戚怎麼來了這裡,還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上了小樓,最後捅了謝夫人一刀逃之夭夭。
晴無夜沖到窗口想要去追,昱橫站在屋子中央,咦了一聲,他剛進小樓就覺得有些古怪,這時看到了天花闆上貼着一副碩大的畫卷。
他細細去瞧,畫卷上畫着的是一處土坡上的一座涼亭,有三個人在亭子裡不知是否在議事,亭外還站着兩個人,一個是太監模樣的人,這四個人均是相貌模糊,看不分明。
而吸引昱橫注意力的是亭外站着的另一個人,不僅是眼角眉梢,還是頭冠和衣袖,畫的異常清晰,細微之處更是惟妙惟肖,就似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更讓昱橫詫異的是,這人和站在窗口的晴無夜太像了,有着七八分相似,俊逸飄然,但歲數比晴無夜明顯要長一些,像是過了而立之年。
晴無夜看着姚戚戚消失在院牆之外,有個熟悉的身影身法極快的跟了上去,他這才轉過了身,看到昱橫正仰着頭看着屋頂,身體後仰,人在毫無察覺的往後退去。
他急忙走了過去,昱橫就這麼不偏不倚的仰倒在了他的胸口,晴無夜一下抱住,昱橫促狹的仰頭看他。
晴無夜的下巴壓着昱橫的發頂,昱橫擡手撓了撓他的下巴,随即指了指屋頂上方:“你看看,這人像誰?”
晴無夜先讓昱橫好好站住,這才抽空仰頭去看,隻看一眼他就皺起了眉,在這裡,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父親的畫像。
昱橫的一雙美目一眨不眨,看看晴無夜,再看看畫像上的人,不由得湊近晴無夜,在他的唇角上飛快的啄了一下。
晴無夜垂眸看他,和他四目相對,認真的介紹道:“畫上是我父親。”
一開始懷疑秦淵對昱清蟄的死是否要負責任,之後又是驚瑤說的那句話,秦淵在這場戰争當中起着不可小觑的作用,因此,昱橫對秦淵并沒什麼好印象。
聽到晴無夜的這句話,昱橫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再次正色的仰頭去看那副畫像,看到和晴無夜極為相似的一個人,他其實已經想到了畫上人就是晴無夜的生身父親秦淵。
他這次沒去把目光鎖定在秦淵這裡,相反去看了另外四個人,每個人都是寥寥幾筆帶過,昱橫還是看到了亭子上微不可查的三個小字。
他小聲的念了出來:“涼坡亭。”
晴無夜沉吟片刻,注視着畫卷中的涼坡亭:“這裡應該在屈城外,就是兩國交界的地方。”
昱橫應了一聲,他想起了屈城外像是真有這麼一個亭子,分析道:“亭子裡三個人,外面站着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宮裡的太監,一個是你父親,那裡面三個人又是誰?”
看了半晌,他們終究沒看出個究竟,隻能無可奈何的放棄,走回到了木欄之前,晴無夜蹲下身,先去查看木欄的裂縫,欄杆斷裂,欄杆上的兩隻茶盞早已随着謝夫人的屍體一同摔下成了碎渣,欄杆上的裂縫齊整,并沒有絲毫毛躁的棱刺,像是早已被刀齊齊割開,之後因為重力就輕而易舉的斷了。
之前,杭白是收到皇後的懿旨前來救駕,他翻身下馬,看到死的卻是謝妻,理所應當的想成了是謝妻欲對皇後圖謀不軌,皇後定是已經将她就地陣法。
杭白心中惴惴的半跪在地,一時不敢擡頭,惶惶然的道:“皇後受驚,末将接旨後救駕來遲,臣該死。”
就在他說話間,謝女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玉夫人的掌控,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在悄悄的往這邊靠了過來。
就在剛才趁人沒注意,謝女悄無聲息的走到母親的屍體邊,将插着的那把刀拔了出來,刀刃上還帶着凜凜的血珠,期間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驚瑤當然也沒注意,她正對杭白的出現表示驚訝,神色錯愕,不解的問道:“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