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廣張也走了過來，他沒去看王獨武的屍體，而是先去看地上散落着幾把刀，贊道：“這個人挺厲害的嗎？已經得了這麼多把刀。”

仇聚屁颠屁颠的跟了上來，啧啧兩聲，十分惋惜的道：“這麼個人都被殺了。”

晴無夜回頭定定的注視着随勇，面無表情，但就這樣的眼神，也說明了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

循着他的目光，韓廣張轉過了頭，看向随勇，似乎猜出了什麼，道：“這人是你殺的？”

随勇額頭上都見了汗，嘴唇都白了，還不停地哆嗦，他一時沒有回答，在晴無夜的注視下，他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韓廣張四平八穩的踱着步，十分贊賞的看着随勇：“你殺了他，他的刀都歸你，另外我還要給你一把刀，你擁有的刀越多，說明你就越厲害。”

随勇的眼睛倏地亮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韓廣張，雙手還是情不自禁的伸了過去，接過了一把閃閃發光的刀，舉到太陽底下左看右看，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刀光在他手中不停的閃爍，反射出他驚疑不定的雙眼。

韓廣張背着手冷笑幾聲，就帶着人走了，沒再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韓廣張走後，随勇戒備的瞥了一眼晴無夜，見晴無夜沒什麼反應，就彎下腰把王獨武周圍的刀都撿了起來，一把一把的揣進自己懷裡，連帶着插進王獨武心口的那把刀也一并拔了出來，緊緊的握在了手裡，刀尖上還滴着鮮血，他也絲毫沒露出懼怕之色。

晴無夜在韓廣張來的這一段時間裡，難得的沒有什麼動作，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馬義忠更是如此。

這時，晴無夜和馬義忠已經背過了身，半蹲着查看炎蚩和炎爺爺的屍體，昱橫也湊了過去，問：“你們看出了什麼？”

晴無夜胳膊肘擱在膝頭，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孩子的傷口極深，王獨武是有些功夫的。”

昱橫站直了身，别扭的想要解釋：“我沒想殺他，是誤殺。”

晴無夜又去看王獨武的屍體，雖然也捅在了心髒部位，但用力極巧，像是誤打誤撞捅進去的，他随即發現原本插着的刀沒了，擡頭去看随勇，見他手裡還握着那把帶血的刀，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晴無夜又回頭去看昱橫：“你的功夫在他之上。”

昱橫納悶晴無夜這時卻在說這樣的話，有些惱怒的拉着晴無夜走到一邊，小聲責備：“晴無夜，你幹什麼，說這些有意思嗎，你剛才為什麼把随勇推出去，是想幹什麼？”

晴無夜嘴角微勾，像是一個冷笑：“你沒覺得你攔不住他嗎？”

昱橫眨了眨眼，十分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晴無夜負手而立，面色平靜：“他想要刀，我就幫他問韓廣張要了一把，這些你沒看出來嗎？”

昱橫直視着晴無夜：“萬一韓廣張殺了他呢？”

晴無夜眼裡意味深長：“韓廣張不會，他一向視人命如草芥，他隻有身邊一個副将是親信，其他都是他的棋子，随勇殺了王獨武，他會覺得随勇更強大，對他而言，隻是換了顆棋子而已。”

昱橫幾乎把話音壓在了喉嚨口：“你也知道，随勇沒那麼強，你這樣讓他強出頭，說不定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晴無夜走近一步，與昱橫的眼睛對視，神色正經：“剛才你殺王獨武的一幕，我看到了。”

昱橫急于解釋：“我沒想殺王獨武。”

晴無夜的眼底深邃，像是一汪深潭：“對，你是沒想殺，但他想殺，你沒發現随勇在很适當的時候踹了王獨武一腳，這才導緻王獨武被你捅死，這人雖然是個莊稼漢，可還藏着一顆不屬于莊稼漢的野心。”

昱橫喉頭滾動了一下，他也想起來了，不是他沒看到，而是他來不及去想，不過他還是替随勇解釋：“随勇之前就向我表示過對王獨武的不滿。”

晴無夜拽過了昱橫的胳膊，用更為低沉的聲音道：“我不想你成為别人的棋子，昱橫，這一點你要想明白。”

兩人自從出了臨家城後，有幾天沒見了，這時昱橫聽到晴無夜這話，不知作何感想，明明之前是不歡而散，而這次見面晴無夜卻在替他着想。

這邊昱橫和晴無夜一直沒停止交談，那邊随勇發現漏撿了一把刀，他早就看到炎蚩胸口還插着一把，隻是剛才晴無夜和馬義忠在查看炎蚩的屍體，他不方便拿，這時他咬着牙拔下，在草葉上蹭了蹭，就拿在了手裡。

馬義忠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招呼手下的人：“我們把他們埋了吧，王獨武的屍體埋在另一處，别和他們埋一起。”

昱橫走回來的時候，見大槐樹下已經出現了兩個高高的土堆，盯着看了好半晌，不免惆怅的道：“炎婆婆該怎麼辦，她還不知道炎爺爺和炎蚩都死了。”

話雖這樣說，可是他又能去顧得上誰，大軍還要繼續往前行進，還好暫且在清安村駐紮幾天，之後就要離開。

他要去山洞裡看看炎婆婆，可是還沒等他去找炎婆婆，陳木帶着昱豎跑了過來，着急慌忙的道：“韓将軍開始點名了。”

“他想起你們了。”晴無夜看向了昱橫，和手裡拿着一把刀的随勇。

昱橫心如亂麻，知道韓廣張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麼，瞅了一眼随勇，拉上他就往前走：“走吧。”

随勇手裡隻留着一把刀，其餘都藏進了衣服裡，還真的和王獨武一樣，擁有了數把武器，陳木見他手裡多了件武器，不由驚異的問道：“随勇，你哪來的刀？”

随勇有些得意的揚了揚手裡的刀，刀光在日頭地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韓将軍給的。”

陳木臉色一沉，沒再說什麼，拉着昱豎就朝前走。

昱豎卻回頭問：“随勇哥哥，韓将軍給的，你是立了什麼功嗎？”

随勇一開始有些慚愧，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随即一切都想通了，幹脆利落的道：“對，沒錯，我殺了該殺的人。”

昱橫回頭瞧了一眼晴無夜，晴無夜還站在大槐樹下，昱橫沖着他笑了笑，把手搭在了随勇的肩上：“沒錯，他殺了該殺的人。”

路上，昱橫還是去問了随勇：“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随勇握了握手裡的刀：“他不該殺嗎，一開始有可能是錯殺，但後來知道了事情真相後，還殺了炎爺爺的孫子，這種人不該殺嗎？”

昱橫心裡涼飕飕的，低低的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後，道：“對，你說的沒錯，他确實該殺，但這樣殺，是有風險的。”

可這風險誰來擔，事情太明顯不過，是由他昱橫來擔，随勇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這些，昱橫盯着随勇的臉片刻，随勇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一如既往的憨厚，也就一會，昱橫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