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默默注意下這一切,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那咨詢師将手機還給他,臉上表情松了松:“你是産生了焦慮或者害怕的情緒問題需要咨詢嗎?”
從問話的言語上上看,他們不是專業的咨詢師。
唐潇不動聲色看了眼他們身上的制服,更加好奇這些人到底是來自哪裡了。
昨天就連警察和醫護人員都要對他們露出敬重神色,今天更是以咨詢為理由查看他們手機。
擺明了是要調查王曉花自殺這件事,不,是和這件事牽扯得更深的事件。
如果他想,可以更加輕松的從他們口中套話。
可唐潇隻想擺爛,把問題抛給更專業的人。
畢竟他隻是個普通人,普普通通到平庸的人。
遇到問題找警察是他從小聽到大的話。
這些人是誰也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官方的人。
于是唐潇張了張口,毫不猶豫将自己來這裡的唯一問題說了出來:“我好像在王曉花墜樓後,看到了白色的東西漂浮在她身邊。”
這是他一直心存疑慮的地方,卻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其他人看見。
那東西像是……輕飄飄的羽毛。
可是當他眨了下眼,就消失不見了
“你看到了?”
唐潇注意到,自己說完那句話後,面前兩個人眼神發生了變化。
似驚詫又似憐憫。
總是不是什麼正面情緒。
像是在看路邊一隻被人欺負,瀕死的小狗崽。
唐潇不喜歡。
他有些想走了,不等起身,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身形高大眉尾有道疤的男人走了進來,他低頭掃了眼唐潇。
不說話,光是站在那都有壓迫感,仿佛這個屋子一下子逼仄了起來,叫人呼吸都要放緩。
“陸隊。”
陸則點了下頭:“他怎麼了?”
自己似乎在這裡停留的時間有些長,引起這些人上司的注意了。
唐潇十分平靜地想着,又坐了回去,他覺得眼前這個人不一般。
看起來就和他這個普通人有着不一樣的氣場。
咨詢師三言兩語說完了他的事,看着陸則的眼神是全然的尊重和仰慕。
陸則再次看向他:“你看到的白色東西,是鴿子羽毛。”
這不是一句詢問,而是肯定句。
唐潇:“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他不讨厭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盡管那充滿了審視。
不過他隻是個普通人,就算用再淩厲的眼神看自己也都一樣。
陸則:“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不想死的話,你這幾天最好都跟着我。”
唐潇接過去,十分簡潔的白色名片上映着陸則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我不想死。”唐潇搖了搖頭,“但我不能一直跟着你,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陸則聲音磁性卻沒什麼起伏,黑沉沉的眸子裡映着這個年輕人顯得有幾分稚嫩的臉龐:“随你,改變主意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如果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他的脾氣真壞啊。
唐潇這麼想着,卻并沒有感覺被冒犯,他的情緒一直很穩定,所有人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好似沒什麼脾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起火會是什麼樣。
叮零零。
屋内響起鈴聲,陸則不等鈴響起到第三聲馬上接了起來,他一邊回應着電話,一邊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看起來非常的忙碌。
唐潇目送他遠去,然後才轉頭看向那兩個想勸自己的咨詢師,微微勾勾唇角:“今天謝謝你們,我有事先走了。”
咨詢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在他走後兩個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歎氣。
“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
“好好跟着陸隊就不會出事,陸隊可是能處理A級厲鬼的人”其中一個忍不住有些抱怨,“誰叫他自己不樂意的。”
……
有事要先走,并不是唐潇嘴上說說而已。
他确實趕着回去。
下了大巴後又步行了二十分鐘,他才終于看到了幸福小區。
【幸】【福】【小】【區】這幾個字過于老舊,被風吹日曬得早已生鏽,那血紅紅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沾了永遠擦不幹淨的血迹。
落在他眼裡卻格外親切。
“回家了就是好。”唐潇感歎一聲。
“小唐,你、回來、了?”保安王大爺從那狹小到隻能坐着的保安亭裡探出頭,渾濁的眼神緊緊落在他身上。
如果有人能從那窗戶往裡看,就會發現他上半身往外伸了,下半身卻紋絲不動。
本該離開凳子的下半身,仿佛黏在上面一般,皮肉無法分割。
“是啊王大爺。”唐潇笑着對他說,“今天你也辛苦了。”
王大爺講話很慢,反應也很慢,那眼底泛着黃的眼球看了他半天,才緩緩張口:“我、不辛、苦。”
唐潇擺擺手:“我先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小區。
隻剩王大爺依舊用渾濁的眼睛看着他背影。
半響後。
王大爺咧開嘴慢慢的講:“你、這次、怎麼帶了、個女孩子、一起回來。”
他笑了,臉上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安靜的空氣沒有人會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