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于桓二十幾歲的人了,但哥哥提到一起玩,他突然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兒。
汪智遙也爽快的答應下來。他的目光在兄弟倆之間遊弋,他不知道于術是成年人的從容可以爐火純青假裝不知道,還是真的感覺不到異樣。
但有些話不是他這個外人該說的,尤其于術還是幫了一次又一次大忙,他無以為報的恩人。
于術分寸把握的很好,從遊戲開始找話題,慢慢往夥食跟醫院生活方向拉扯。
而汪智遙雖然見過很多惡但在于術面前完全沒留什麼防備的心思,于術說起,他就笑眯眯的往下接。
不過汪智遙還是很敏銳的,聊着聊着就發現有些奇怪,于術似乎像利用醫院生活的變化,引導他說一些關于家庭的詳細情況。
“于哥你要是想知道我家的情況,可以直接問的。”汪智遙直白道。
他知道,雖然那三個人的父母答應賠醫藥費,但他們的孩子也出事了就一直把事情拖着,這麼久以來醫療費用都是于術在墊付,而且于術還未見過他的父母來探病,有疑慮很正常。
他不能讓于術寒了心。
于術愣了下,沒想到汪智遙聽出來了。
“你爸媽...來看過你嗎?”
汪智遙滿不在乎的笑道:“沒有。”
“錢的話你不用擔心,他們不賠,我會聯系警察介入調查的。要是他們繼續一直拖,等高考完,我回去做暑假工,還給你的,于哥不用擔心這個。”汪智遙說着投了個6,最後一個棋終于也起飛了。
于術心髒抽搐了一下,汪智遙誤解他的意思了。這些話的殺傷力太大了,他馬上聯想到要是于桓在醫院沒人管沒人問,病好了還要去打工還醫藥費,那得多凄涼。
他搖搖頭:“不是醫藥費的事,而且醫藥費的事你也不用管。我想知道他們有沒有來看過你,也想知道他們的住址。我雖然是個外人,但看不過眼。”
“沒必要,他們會把你氣的更難受。”汪智遙避開于術那堅毅的目光,他不敢讓自己的笑容出現在那樣的眼睛裡,怕于術覺得他不争氣,怕于術認為他用不在意僞裝自己。
汪智遙無意識抓緊了床單,藍白條紋聚起的褶皺就像連串的迷你山脈。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還指望着以後有什麼問題,也能找你幫忙的。”
于術把手放到汪智遙手上,聲音和掌心的溫熱一同撞進身體,滋養了他内心幹涸龜裂的方寸之地。
“你上班還讓我定時定點到醫院照顧汪智遙,哪是把他當朋友,都把他當弟弟了。”于桓趁機在旁邊插話,攪動汪智遙的心思,他跟汪智遙相處時間多,知道汪智遙總想着報答他哥于術。
于術笑着彈了彈于桓的額頭:“你是我最寶貝的弟弟。”
朋友?弟弟?
對啊,于術為他做的其實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範圍了。
于術連續好多天各種借口給他塞吃的,就是怕他沒吃早餐撐不住;又怕他自己一個人去食堂吃飯被找麻煩,會特地帶他去教職工食堂;就連他假裝不舒服去校醫室躲避霸淩他的同學,于術都會尊重他的選擇幫忙打掩護。
這種本該出現在家人身上的行為,偏偏出現在了于術這個偶然相遇的大哥身上。
汪智遙把手抽出來時,手背摩擦到了于術手掌上輕薄的繭子,劃開了一道傾訴的口子。于術待他那麼好,他也該給出相應的信任才行。
他舒了口氣,道出了家庭地址。
于術去找汪智遙其實是有私心的,他發現中鸩毒的學生全都有霸淩行為,而且大部分欺負過汪智遙,所以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找鸩的線索。
于術先去了汪智遙母親的住址,但他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就是一個精緻又憔悴的女人,跟她說起汪智遙,她還是樂意說上幾句的,但就是不想管。
而汪智遙的住址,是樓貼樓,幾乎沒有足夠采光的城中村,小巷子還算整潔,但是每隔幾米就有個碩大的垃圾桶幾乎把道路占滿。
于術沒有門禁卡,還好碰上了剛出來的住戶。
他在門樓梯扶手外側的視線死角位置貼了張黃符,黃符有他的血作為符引,要是有什麼狀況,他能感覺得到。
樓道又小又昏暗,還沒聲控燈,不小心就容易踩錯台階。這老樓房越看越奇怪,但又合理,老舊布滿了灰塵,仿佛很久沒人住。
汪智遙住在四樓402。
402門口布滿了灰塵,至少超過半個月沒有人活動的痕迹。
而且,402門口還放着一碗生米,倒插了三根筷子。
“你很面生啊,找誰?”
401的老太太下了于術一跳。
“我找402的住戶,姓汪。”
老太太往後退了兩步回到屋内,她以為于術聽不懂廣東話,先用粵語罵了一句,碌鸠啦,随後皺起眉頭道:“402姓汪的一個月前就死了,你找錯地了,快點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