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何玉嬅遇見過的拐賣不同,這村子的人販子尤其狠心毒辣,而且還會點偏門,進去了就出不來。
于定安看上了她,花了不少錢從姓張的手裡買下她,而買下她不是因為一把年紀讨不到老婆,而是為了掩人耳目,讓她明面上在于家挂個名字,方便于定安跟他弟弟繼續暗度陳倉。
剛開始那幾天于定安對她不好但也不壞,跟她之前經手過的人販子不一樣,不罵不虐待和折磨,就是沒什麼交流,單純就把人關在家裡和不讓離開村子。
如果沒有鄭春霞大嘴巴說漏嘴,應該會很快能找到機會跟上級複命。
她就不會身份暴露,不會受到非人的對待,不會葬身異鄉死無全屍。
何玉嬅跟那些被拐賣過來的女性,或者孩子被迫賣掉的母親交流,拉攏關系,言行談吐都不像會被拐騙進村子的樣子,引起了鄭春霞的注意。
亮堂的燈光下,三巡酒過兩個男人臉色紅潤的黏在一起,鄭春霞則以家庭聚會的借口,不停給何玉嬅灌酒。
“喝點嘛,他們自己搞定自己,我們喝我們的。”鄭春霞不管何玉嬅喝不喝,硬怼到嘴邊要灌下去。
縱使何玉嬅受過訓練,也架不住高度數白酒的摧殘,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不受控制。
“我真不能繼續喝了。”何玉嬅眼神迷離的擋下鄭春霞遞到唇邊的二鍋頭。
鄭春霞似乎就在等何玉嬅這句話,她把人扶進卧室,借口說喝多了出汗要換身衣服,不然容易着涼感冒。
何玉嬅常年訓練肌肉比好些不運動不鍛煉的男人都要緊實,就算她喝得上頭腳步漂浮站不穩力氣還是的,手一揮就推開了鄭春霞。
這更加讓鄭春霞懷疑何玉嬅的真實身份。女學生再怎麼天真無邪,都不會以欣賞自然風光為由跟陌生男人到陌生山村,更不會得知自己被賣了之後還沒有多緊張害怕。
何玉嬅壓得柔軟的床墊往下凹,泛起微紅挂着一抹細汗的小麥色肌膚在冷光下極具蓬勃生命力美感。
鄭春霞不斷言語安撫,外面兩男人正聊得火熱,隻要她們不動想跑的心思,根本不會管她倆在房間幹什麼。
“你别推我啊,不給你換身衣服,吸了汗很容易着涼感冒發燒的。”鄭春霞低聲溫柔道,說着再次嘗試去解何玉嬅紐扣。
何玉嬅迷迷糊糊再推了一下鄭春霞,不過這下力氣收着些了。
除了肌肉跟一些疤痕外,鄭春霞并沒有發現其他異常,有些失落。
然而她觸碰到衣領的時候心髒咯噔了一下,衣領特立挺手感很硬,不像硬質地布料能達到的效果,直覺告訴她衣領裡面肯定有東西。
鄭春霞等何玉嬅徹底昏睡過去,将衣領剪開一探究竟。
裡面是過了塑的紙質警員證...
那時候的女性是沒能完全擺脫向男性靠攏的思維,鄭春霞天真的以為,隻要她跟男人站在同一條線,将何玉嬅是警察的事情說出去,她就能稍微過得好一點。
得益于鄭春霞的愚蠢,省級小組來搜查時,于定安做足了準備,讓何玉嬅假死埋進家裡的枯井,從而瞞天過海。
而那些原本有望脫離苦海的女人,也因為鄭春霞徹底看不見希望,隻能在吃人的山村繼續過一眼看到頭的苦日子。
可她錯了,男人心裡都沒她,看順眼了碰一碰,不順眼還是打罵。
鄭春霞,就是于術的叔婆,于定安的弟媳。
于術聽何玉嬅說完有些頭暈。
時代對女性的規訓不曾間斷,無力和痛恨在心頭蔓延,又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的罪證埋在你家後院籬笆第7根前。”何玉嬅看了眼于術就迅速垂下眼眸,目光暗了下去,淡淡道。
時隔多年,她負責的拐賣婦女兒童案終于要迎來尾聲,隻是她沒能活着将證據帶出去,但更讓她遺憾的,是原本可以拯救很多婦女兒童,卻差臨門一腳。
她被折磨得身體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皮膚的時候,有怨過恨過鄭春霞,可歸根結底八十年代被拐的婦女大多受教育程度不高,自主意識不足,還是會覺得攀附男人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怨和恨更多是對自己行為疏忽的不甘。
何玉嬅沒再說話。
江禹看事情梳理的差不多,隻要将犯罪證據提交上去讓那群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何玉嬅的怨氣就能消散。
不過,何玉嬅三魂七魄不全,多年無法進入輪回,如今魂魄齊全也為時已晚,被拒于輪回之外,隻能成為沒法靠自己走出這座村子的地縛魂,在日曬雨淋的折磨着漸漸變成魙。
江禹一直在仔細觀察何玉嬅,她會跟他,會跟兩個小道士對視,唯獨習慣性避開于術的眼睛。
他想了想,邁開步子繞到于術身後,清冷月色照得于術後頸更加白皙,他指腹滑過細膩緊實的皮膚,将永生結取了下來。
“你說一聲我能自己摘。”于術道。
江禹掃了眼于術沒接話,拿起永生結讓它盡量接觸到月光。
永生結淨度非常高,細小的影子帶了一摸淺淺的果綠色。
江禹拿出符箓貼到永生結上,沒一會兒湧出綿長的淡綠色光芒。
“行了,戴回去。”
于術皺眉道:“這不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