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吃了?”埋頭幹飯的顧櫻喊住了要離開的顧清洲。
“你先吃,我不餓。”
陽台上,豆豆正趴在窩裡舒服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看到顧清洲,喵喵地叫了幾聲。顧清洲抱起豆豆,順了順它的毛。
學校提供的公租房是老小區,以前住的都是附近的拆遷戶。後來慢慢擴建,建了一些高層,便被學校租了下來,便宜租給老師。
顧清洲住在十一樓,最南邊的一棟,外面是大片空地。向下看,有一些孩童在玩遊戲。
顧清洲又順了順豆豆的毛,似乎想把心中的堵塞順平。
想了想,顧清洲還是給蘇峙回了微信。
“監考表沒帶。”
“那顧老師,明天見咯。”蘇峙很快回了消息,還附帶了一個可愛的emoji。
顧清洲鎖屏,有些自嘲地一笑。
這不是自讨苦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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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期間,早晚自習都正常,但語文英語科任可以不看早讀,由班主任負責。顧清洲無論怎樣都免不了早起,再加上晚上沒有睡好,精神有些萎靡。
去學校的路上他買了杯冰美式,意圖提提神。
快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有輛拉風的摩托車駛進了校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顧老師今天走路上班啊?”門衛大叔跟顧清洲打招呼。
“早上空氣好,鍛煉鍛煉。”顧清洲笑着說。
“唉,要都像顧老師這樣就好咯。顧老師看到剛才那輛摩托車了嗎?估計啊楊校長肯定得談話。”
幾個大叔就這件事聊了起來,顧清洲走進校園,左手邊就是車棚。他正好看到,騎摩托車那人拿下頭盔,甩了甩被壓亂的頭發。
竟然是蘇峙。
這個蘇峙,果真有很多他捉摸不透的地方。
為了避免撞見,顧清洲沒有走停車場,而是選擇了大路,走在學生堆中。
有幾個自班學生看到了,都紛紛走到顧清洲的旁邊,就差跟他勾肩搭背了。
早讀課後面的15分鐘,是班主任的例會。等顧清洲開完會回來,發現蘇峙正趴在自己桌子上睡覺。
顧清洲走過他,拿起監考表。
第一場也沒有監考,還來這麼早?
第一場一貫是考語文的,開考半小時後,顧清洲去考務處拿樣卷,然後送到各個語文老師手中。回到辦公室,準備把試卷先做一遍。
辦公室裡沒有别人,巡考主任還沒來。有監考任務的都去監考了,沒監考任務的也沒來。當然,除了蘇峙。
對面的人一直睡着,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阻隔——書立都是統一放在兩側的。顧清洲剛看了第一篇的材料題,就有些看不下去。
蘇峙側趴着,他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他的頭頂。一個精巧的旋,偏棕色的頭發看起來軟軟順順的,看得人很想去揉一下。
揉一下?顧清洲驚醒,有一種被抓包的局促感。他低下頭,克制自己再擡頭的沖動,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試題中。
顧清洲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呢?大概初中的時候吧。現在的學生都早熟,哪怕是往前追溯一二十年,初中談戀愛的也有不少。顧清洲本就長得帥氣,成績好,對誰都溫溫柔柔的,是很多女生心儀的對象。自然少不了有人給他寫信告白。
最初的時候,顧清洲沒有什麼感覺。對女生的心意,也都是委婉地拒絕。不暧昧,不拖泥帶水。
他的好朋友們就覺得他太過清心寡欲,準備帶他看點刺激的。
到如今顧清洲都能記得那個周日,一群半大的孩子,躲在卧室裡,偷偷看着H片。當咿呀的聲音從小小的電腦上傳來時,顧清洲猛然起身,隻覺惡心。
等到後來,顧清洲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
也不是沒喜歡過别人,也不是沒有表白過。那是他的大學同學,在一次聚餐中,顧清洲喝多了,記不得自己說了什麼。醒來時才發現,同學給他留下了兩個字,就把他拉黑了。
惡心。
他看到男女之事感到惡心,同樣的,别人知道他,也會覺得惡心。
“顧老師,顧老師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顧清洲回了神,看到了睡眼蒙眬的蘇峙。因為趴着睡,臉上還留下了一道痕迹。
“沒什麼。”顧清洲對蘇峙笑笑。
“我怎麼覺得您這個笑,這麼客套呢?”就像不太熟悉的同事,在路上遇到了,點頭打招呼那種。
“蘇老師想多了。”顧清洲繼續做他的試卷。
以前對蘇峙的那些懷疑,現在想來尤為可笑。
人家明明有女朋友。
顧清洲,不要覺得自己是個gay,全世界的男人就會跟你一樣。
蘇峙理了理頭發,一邊盯着低頭做試卷的顧清洲。
他怎麼覺得,顧清洲突然就變得不一樣了?
同時還懊惱自己,明明說早來跟顧清洲聊聊天的,怎麼就睡着了。
看了下監考表,他跟一個不認識的女老師監考6考場。而顧清洲,跟陳梅老師監考27考場。6考場就是25班,27考場還在前樓。陳梅老師肯定願意離自己辦公室近一點吧……
蘇峙拿着監考表,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