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天台是公用的，通風井上扯了幾根繩，亂七八糟晾曬了一些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床單被罩，靠着牆根還放了幾個泡沫箱雜七雜八種的些小蔥韭菜。

她喝着飲料吹着風，看今晚星象清朗還給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一般，稱不上好也稱不上壞，隐約透着點柳暗花明的意味。

李知返有些詫異。

以前也不是沒算過，隻十次裡八次都是兇象難解，一環扣着一環的劫。

或許陳白逐是個福星，離着他近了，連自己的氣運都變好了。

喝完飲料，把垃圾放在小袋子裡裝好，晃晃悠悠的準備下樓去。

老舊的樓道裡燈光還是時好時壞，五樓的小孩正哭的歇斯底裡，夾雜着大人怒罵的聲音。

老樓同住幾十年，大都是互相熟悉的鄰居，這邊一吵，左右上下也都開門了，見這陣勢連忙上來阻攔：“老沈！怎麼發這麼大的火，什麼事不能好好說！”

“孩子犯錯了可以教育，可不能動手啊！”

“萬一打出什麼毛病了，難受的還不是咱們大人！”

被稱作老沈的中年男人恨恨的扔下手裡的掃把，渾身都在發抖：“你讓她自己說！幹了什麼！該不該揍！”

“給她手機是為了學習的，她倒好，給人刷什麼禮物，三天花了兩萬八！”

“咱們是什麼家庭，三萬塊錢你媽買藥能吃半年！”

十來歲的小女孩也不争辯，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衆人七手八腳的上去勸，最後全進去了這位老沈的家裡。

李知返沒來得及脫身，也存了點八卦的心思，随着人流被擠進去了。

沈明坐在沙發上，眼圈通紅：“——不怕鄰居們笑話，我們家什麼情況大家也知道，我幹不了重活，一個月就掙個死工資，她媽身體不好常年吃藥。”

“我白天去給人家看店，她媽給燒烤店穿肉串，穿一串一毛錢，忙活一天也掙不來多少，手機放家裡給孩子上網課，這才幾天下來，卡裡的三萬塊錢就剩下幾百塊。”

“那是我們全部的積蓄啊，就這麼沒了！”

人群中，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推了推眼鏡：“沈叔叔，你先别着急，如果是直播平台刷的禮物，未成年人是可以退款的，錢能追回來。”

老沈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真的嗎？真的能追回來？”

“如果是正規的直播平台，理論上是可以的。”

沈明一把抓過女兒：“你是在什麼直播上刷的？”

小女孩被吓得直倒氣兒：“不是刷禮物，買、買的書。”

沈明瞪眼：“小兔崽子還不說實話！”

一個大姨忙拉過她，低聲的道：“你看你爸都生氣了，你就說實話吧，是給哪個主播刷了？玩遊戲的還是唱歌跳舞的？”

“真的買了書。”

小女孩抹着眼淚：“趙翎拍的雜志，大家都買，我就跟着買了。”

“三萬塊錢全花了？書呢？放哪兒了？”

“沒有給書，給了很多數字，我發到群裡了。”

衆人都聽的雲裡霧裡，還是剛剛那個男生晃了晃手機，道：“我剛搜了一下，趙翎是個小明星，他最近确實有個新的雜志，是和網絡遊戲聯名的，買雜志有兌換碼，能在遊戲裡抽裝備。”

“如果碼還沒有兌換，說不定還能退。”

對于這些年輕人的詞彙，老街坊們聽不懂，隻手忙腳亂的圍着他，把手機也塞過去，催促着讓他幫忙給看看。

“快給你沈叔看看，你是大學生懂得多，看能不能把錢給追回來！”

“不是未成年人嗎？應該是能追回來的吧？”

但結果很可惜，客服表示所有的兌換碼都已經用于抽獎，已經退不了。

而遊戲号的主人已經把抽到裝備升級的号轉了好幾手，也找不到人了。

“應該是遇上騙子了。”

男生無奈道：“這種報警也沒用的，大概率是找不回了。”

“而且玲玲也不是在他們的官方平台上買的雜志，而是從群裡别人發的鍊接買的，如果報警，可能還要追究非法j資的責任。”

這無疑是個噩耗。

老沈癱倒在沙發上，小女孩的哭聲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