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撿到這個孩子的時候,蘇蘊雪也不知道要怎麼辦,聽說大甯有養濟院,類似于現代的養老院和孤兒院,蘇蘊雪沒了解過,直覺把孩子送到那裡不太合适。
後來崔嬷嬷說可以和這個孩子簽訂身契,以後若有親人找來,或是長大了要自尋出路,再讓他走也不遲。
蘇蘊雪認為這是個好法子,問過孩子的意願後,就和小七簽了身契,用的名字是崔七,又覺得孩子還是要讀書,便把他送到私塾裡去,學點東西出來,将來也多些選擇。
“那可要和先生請假哦!”蘇蘊雪距離上次出來都有大半年了,想着小七偶爾請一次假應該沒多大關系,“你可以請同窗代你向先生告假,想個好借口,不要讓人知道家裡有人來。”
崔七高聲道:“知道了!我才不笨!”
男孩小小年紀,隐約明白小姐身份神秘,最起碼在宣武門大街,不能讓人知道小姐的存在。
他蹦蹦跳跳地出門找同窗去了。
蘇蘊雪進屋,崔嬷嬷已經收拾好了,屋子平時有桂花嬸經常打掃,收拾起來很容易。
屋内一應陳設比伯府裡的還要齊全,清一色的烏木家具,最讓蘇蘊雪滿意的就是那個大大的衣櫃和寬敞的架子床,她沒忍住幾步走到床邊,踢了鞋滾到床上,軟軟的真舒服……
“小姐……”崔嬷嬷對蘇蘊雪動不動就攤在床上的行為實在無奈,可“規矩”兩個字她都說累了,“您老是這樣,以後去了夫家會被笑話的。”
蘇蘊雪不以為然:“我又不在外人面前這樣。”
崔嬷嬷還欲再說,桂花嬸進來了,她道:“小姐,飯好了,就擺在抱廈内,雞湯略晾了一會,您這會兒喝剛好。”
“馮叔呢?”蘇蘊雪問。
“他晨起剛去了田莊,估摸着也快回來了,小姐先用膳,等當家的回來給您請安。”
“那要不等他回來一起吃?”
雖然身份上是主仆,蘇蘊雪卻沒有那麼講究。
桂花嬸忙道:“不用,我給他留了飯的,小姐先吃吧,您一會兒好早些看賬本。”
蘇蘊雪沒有再堅持,等崔濟回來,大家一起在抱廈吃了飯,又回到屋内看這半年的賬本,清算營收,一直忙到午後。
——
武昌侯府。
老夫人領着蘇家衆人上門時,是武昌侯世子夫婦親自出來迎接,此時侯府已經來了不少達官貴人,衆人看見欽安伯一家,或上前見禮,或微笑着颔首示意,仿佛前些年對欽安伯府的落井下石不曾存在過。
雙方見完禮,武昌侯世子引着蘇柏年去了外院,世子夫人則攜了老夫人,帶着蘇府女眷去宴請女客的花廳。
花廳已經坐了不少裝扮富麗的女眷,坐在首位的是一個面容慈和、頭發花白的老婦人,便是武昌侯夫人。
女眷們正說說笑笑,看見世子夫人領了人來,知道是欽安伯府的女眷,不由停下交談打量來人。
走在前面的老夫人穿一身松煙色繡萬壽菊的褙子,梳着圓髻,插一隻點翠福壽雙字步搖,氣勢逼人,好似欽安伯府從未落魄過。
老夫人身後跟着兩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婦人,各有風儀,想來就是老夫人的兒媳婦,她們身旁的兩名少女,皆是明眸皓齒,亭亭玉立,有閉月羞花之貌,甫一踏進正堂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老夫人似沒看到神色各異女眷,态度親切自然的和武昌候夫人打招呼:“堂嫂,多年不見,氣色還是這麼好!”
武昌候夫人笑道:“隻是看着不錯罷了,終究年紀大了,精神不如以前了,”說着略直起身,朝着兩個女孩伸手:“快過來讓我看看,唉喲,這兩個丫頭可真漂亮,往我屋裡一站,整個屋子都亮堂了幾分!”
屋裡的丫鬟婆子,女眷賓客都湊趣地稱贊起二人,一時間花廳裡十分熱鬧。
蘇蘊珠和蘇蘊玉上前向武昌候夫人行禮,剛屈下膝,武昌候夫人忙命身邊的大丫鬟将兩人扶起來,一隻手拉一個,不住地打量贊歎,珠、玉二人皆低着頭,神色嬌羞。
老夫人神色驕傲,卻謙虛道:“兩個小丫頭罷了,哪裡就那麼誇張,”說罷指着蘇蘊珠道:“我身體不大好,本不想出門,隻是有些年沒帶珠兒來給你請安了,想着她也過不了幾天自在日子了,索性帶她來你這見見世面,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喽……”
武昌候夫人聞言放開拉着蘇蘊玉的手,将蘇蘊珠摟到懷裡,笑眯眯地說:“我們珠兒可是有福氣的人,以後什麼樣的世面不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