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裡沒什麼綠化,到了冬日,本就少見的綠色更是沒了蹤影,幾簇低矮的灌木枯枝上囤了一條條白色的積雪。
雪還在飄,遠處有小孩子在跑跑鬧鬧,喊着“下雪了!下雪了!”也有零星的大人捏起樹杈上、地磚上的雪,掂在手中把玩。
“冷嗎?”盡管已經裹得嚴嚴實實了,李迦易還是怕戴月受寒了。
“一點都不冷,都快捂出汗了。”
李迦易好奇地隔着手套捏起雪粒子,還來不及仔細看看呢,鹽巴一樣的雪就融在了手套裡,将毛線暈濕了。
她們沿着别人踩過的小路,牽手往前走,不忍破壞旁邊堆積起來的一片潔白。沒有想象中踩在雪中的那種松軟,雪都成了黑乎乎的冰碴子,在腳下吱嘎作響。
“戴月。”
“嗯?”戴月怕她摔了,手上捏得緊緊的。
“你要是三十周歲還沒有結婚,要不就跟我過一輩子吧。”李迦易掙開了她的手,倒退着往後,被圍巾包裹的臉龐上,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戴月笑了,濃眉之下,沒有被調侃的愠怒,迦易的玩笑話,她心甘情願地配合。這句不知道出自于那部電影的濫俗台詞,很适合當下這場幾十年難得一遇的飄雪。
“好啊!那你可太虧了,我隻收留你一年,你要收留我一輩子啊。”
李迦易轉過身,向前跑了幾步,傳來一句:“一輩子也不長啊。”真開心,戴月過完年就三十了,肯定嫁不出去,李迦易想。
“慢點,等等我。”戴月也跟着她跑起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戴月隻覺得,跟迦易待在一塊,挺踏實的。
再自私,也不能成為小鳥翅膀上的負重物啊。希望迦易,能飛得又高又遠。
戴月追上了她,攀上她的手臂,“别跑了,地上很滑。”
李迦易停了下來,圍巾随着奔跑的動作從臉上滑了下來。臉頰紅彤彤的,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眼底落進一片閃耀星辰。
“馬上過年了,爸爸和媽媽那裡,要過去嗎?”戴月問起她的打算。
“不去啊,他們都不歡迎我。”李迦易一副不當回事的表情,為戴月輕輕掃去肩頭的積雪,“你呢,去二奶奶家?”
“去半天,拜個年。”
以往都是要在二姨家住上幾日的,和表妹徐蕊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在那個重組家庭裡格格不入。今年,有迦易在自己家裡過年,也算有個借口推脫掉姨媽的熱情。
“太好了。那我們除夕去看燈會吧,我聽同學說,今年鎮上有個土豪返鄉,要辦燈會,還請了浙省的越劇班子來表演。”
“我說呢,最近鎮中心有人在搭台子了。行,除夕咱們一起去玩。”
雪在深夜停了,清晨的小區樓下,有清潔工在鏟雪,已經被踩黑的冰渣子被鐵鍬鏟進步道旁的灌木叢裡,将那幹淨的雪都玷污了。李迦易覺得沒勁,走去上學的路上還在惋惜。
趙迎爾在早讀後,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生日那天拍的照片,給。”
李迦易覺得奇怪,原本還想着找時間去小姑那裡拿照片的,怎麼趙老師拿來給她了。
“你小姑店裡比較忙,我就拿了底片去沖洗了。”趙迎爾解釋。
“謝謝趙老師。”李迦易接過,“趙老師,沒啥事的話,我先回班上了。”
“你等一下!我們班的小考試卷,在文印室,你陪我去拿一下吧。”趙迎爾叫住她,正好有老師回辦公室,對這邊點了個頭。
李迦易跟在她身邊,往文印室去。
“你…你知道,你小姑為什麼回安平嗎?”趙迎爾問起李淺。
“我不知道,她從來沒說過。”李迦易如實回答。怎麼突然問到這個,她不解。
“這樣啊……那行,試卷你先捧到教室裡去吧,一會上課的時候發下去做測驗。”
到達文印室,趙迎爾找到班上的試卷之後,就遞給了李迦易。自己又回辦公室去了。
晚上,在戴月來接她放學的路上,李迦易聊起班主任對小姑的好奇,“怎麼感覺趙老師很喜歡往小姑那裡跑呢?今天還跟我打聽小姑回安平的原因。”
戴月:“可能就是随口問到了,她倆年歲相仿,有共同話題,處成好朋友了吧。”
李迦易的心裡有了一個模糊的推測,但她怕戴月一時接受不了,沒有說出來,認可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