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未想也沒想地撲上去,盤算着一次性将這破事兒解決。
他平時瞧着懶洋洋,打起架卻有種不要命的瘋勁兒,逮着為首的男生,用盡全力将拳頭砸在那人臉上。
纏鬥着,江未将他死死按在水泥地上,膝蓋抵在脊背,制住他的掙紮,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他的脖頸間。
銳利的刀鋒割開一層油皮,血腥味滿溢出來,另外兩個當即停了手。
那人本來還在發狠,一瞧見江未癫狂銳利的眼神,頓時怕了,直接将手舉起來表示投降。
江未握着小刀的手又重了三兩分力氣,漂亮的眼裡像是淬了冷焰火:“再讓我看到你們找小啞巴麻煩,這就是後果。”
壞孩子們逃跑時,回頭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瘋子。
此時,江未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不将這事兒告訴沈淮棠,省得給她添麻煩。
然而沈淮棠也不是個傻子,見他臉龐身子上的傷痕,心裡也猜到七八分。
那些青少年正是不分善惡的年紀,天真而殘忍,做的事情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她一直懶得當回事兒,沒有精神與心力去處理他們。
或許就是這樣,他們才覺得她好欺負,甚至找曾經替她出頭的江未麻煩去。
沈淮棠默不作聲地替他處理好傷口,眼眸卻漸漸冷漠。
當天夜裡,青少年三人組在地下酒吧喝了不少酒,半醉時才往他們的基地,也就是個破舊車庫走去。
怎知走着走着,他們忽然被拉直的繩子絆了一跤,兜頭就是一個巨大的麻布,緊接着是緊鑼密鼓如同雨點般的棍棒教育。
他們吃痛,嗷嗷叫着掙紮,不知為何卻束縛得越緊,在海島上生活久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麻布裡是漁網。
此時,麻布被掀開,三人已經被綁在一起,一桶冷水澆下來,他們清醒過來,意外發現那罪魁禍首……竟然是那個啞巴。
沈淮棠面容冷肅,手拿一根在他們破舊車庫裡撿的棒球棍,筆直地對準他的雙腿之間。
為首者尖叫着罵了一聲,聲音高了三個度,拼命往後縮,生怕沈淮棠一個揮棒就将他雞飛蛋打。
沈淮棠見狀冷笑一聲,拿出本子,刷刷地寫字,潦草的筆迹讓他們辨認許久:“你們若是再找栖居老闆的麻煩,這就是後果。”
他們看完,面面相觑,一時沒有作聲。
這話有點耳熟啊。
沈淮棠點起打火機将紙張燒掉,又寫道:“如果你們不想聽我講道理,那我也略通一些拳腳。”
她冷冷地盯着他們。
幼時學空手道僅僅是為了防身,後來倒是對母親用得最多,要制服一個發瘋的成年女人,比想象的要難。
換句話來說,她知道如何讓一個人在最短時間内失去反抗能力。
青少年們神色各異,細細品了品身體狀況,從内到外都疼痛不已……甚至還有奇怪的腹痛,就像是……
“肚子疼?”沈淮棠冷笑,一本正經地寫道,“我已經給你們下了古華國毒藥,将會每天腹痛不已。”
孩子們大驚失色,十幾歲且不怎麼學習的閱曆再加上對遠古華國傳說的警惕,讓他們一時之間無法辨别她到底是真的下藥還是在忽悠人,畢竟她的神色肅穆得近乎凝重,不像是在開玩笑。
在青少年的連連答應之下,沈淮棠利索地轉身離去,頭也沒回,當然也并沒有幫他們解綁。
掙紮之間,腹痛越來越明顯。
巨大的恐懼籠罩在他們的心裡,直到連着拉了三天的肚子,他們才反應過來,那古華國毒藥,可能隻是瀉藥。
不過從那以後,他們再次遇到這兩位,直接就繞道走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倒不是真怕了這兩個東方人,而是覺得他們有病,腦瓜子瘋瘋的。為了對方在同一天整他們兩次,也不知道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小情趣。
江未見狀,琢磨着有點奇怪呢,都準備好被報複了,怎麼這仨乖得有點過頭了。
沈淮棠也不知他的心情變化,解決心腹大患後,還是有些擔心江未的安危,因此這些天尤其粘着他。
除去在醫院和公寓的時間段,基本上是他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
然而,她的精神體力實在支撐不住滿島到處跑,吃過藥後更是渾渾噩噩,偶爾實在受不住,就開始随地大小睡。
不管是沙灘上,還是花壇邊,或是路邊的長椅,整個夢港島就是她的大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提前适應流浪生活。
沈淮棠睡得很放心,自信于江未離開的時候肯定會把她叫醒。
但她沒想到,有時候藥效太強,江未根本叫不醒她,睜眼兩秒又閉上,眼皮的咬合力堪比成年棕熊。
江未實在沒辦法,也不可能把她一個人丢在外面,于是隻能認命地将她背起來。
夕陽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江未将略微滑落的沈淮棠往背上送送,偏頭就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與小巧精緻的鼻梁。
面對毫無防備心的睡顔,他無奈歎氣。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也不知怎的,她對誰都冷冰冰,唯獨對他這般信任,莫名帶了一絲非他不可的意味。
得此殊榮,他也不好意思甩掉這病弱的小尾巴。
江未情不自禁開始自我反思——某種程度上來,沈淮棠随地大小睡的惡習,确實是他縱容養成的。
睡夢中的沈淮棠忽而皺皺眉,輕微嘟囔着什麼,往他脖頸間蹭了蹭。
那裡有傷口,江未感到輕微的疼痛,但更多的是肌膚相觸時的細膩溫熱,簡直像撫摸最柔軟的花瓣。
江未腳步都放慢了,再次下意識偏頭看她,下颌卻觸到她光潔的額頭。
就在這瞬間,他嗅到她身上的淺香。
區别于任何香水香氛的少女身體自帶的朦胧香味。
他着迷似的淺嗅,臉頰再次蹭蹭她的額頭,反應過來時腳步一滞,耳朵頓時開始燃燒,胸腔裡心髒砰砰直跳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
胡思亂想間,江未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小啞巴犯困的原因,好像跟他講的東西關聯不大,而是跟他這個人有關。
在他身邊,她似乎就是能睡得好些。
為什麼呢?
思索許久這個問題的江未,某日終于在網絡上閑逛時找到了答案。
他在栖居心急火燎地等待着,直到沈淮棠推門從店外走進來,他眼前一亮,眉飛色舞地打招呼:“小啞巴來了!”
沈淮棠點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過于熱情的眼神,然後鑽進裡屋,蜷縮至沙發上開始翻她那本借來的《秘密花園》。
江未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抱着胳膊倚靠在門邊,給了她一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的眼神,臉上的表情很微妙。
他說:“我都知道了。”
她茫然地與他對視,不知他作什麼妖。
江未的眼眸熠熠生輝,漂亮奪目,聲音亦是悠揚:“我知道了,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