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相撞,下意識露出燦爛笑容的江雲悠:……
糟糕。
她習慣如此,可這是在宮中,這也不是尋常美女姐姐,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個男子!
特别是察覺異樣的甯邵側頭看過來時,江雲悠腦中拉響了十級警報。
——她竟敢對陛下的妃子笑,不會被認為意圖勾引吧?
陛下。
江雲悠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瞪大的眼有些無辜的惶然。
“認識?”
廊下燈更亮,甯邵這一側頭就有些背光。
眼睫的陰影壓得他眸色更深,不再如先前亭中般平靜,恰如幽潭深不可測。
薄唇開合間,又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帝王。
江雲悠慌忙搖頭。
她真第一次見啊,隻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而已。
甯邵看了她兩秒,“帶進去。”
安元明立即上前半步,小聲道:“小主請跟奴才來。”
江雲悠松了口氣,連忙跟着安元明往前走。
——不認識……為何這麼慌。
——要納他入後宮都不見如此。
聽着背後傳來的聲音,江雲悠心中一緊,她甚至能感受到甯邵落在身上的視線,一時有些欲哭無淚。
别多想啊,她可不想跟丞相家扯上關系。
“陛下,臣妾想着已隔了多日,那——”
輕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随着江雲悠走得越來越遠逐漸聽不清,連帶着那很有壓迫感的目光也消失在身後。
江雲悠收回心神,她跟着安元明進了屋,聽着他安頓的話,有些意外。
“我不用同陛下宿在一起?”
此處不是陛下寝宮,而是偏房,說是偏房但條件也不差,畢竟設立最初是用來給侍寝後的妃子歇息的,寬敞幹淨,什麼都不缺。
安元明點頭,甯邵已經說明,他自然也無需再賣關子。
“小主在此處即可。”
隻要待在一定範圍内,就能緩解甯邵的頭疾?
可他是怎麼确定這距離的。
江雲悠想着不自覺往甯邵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她這自然看不到人,可卻透過窗戶看見小半他寝宮前的院子。
腦中升起個念頭,不由神情一怔。
那日她淋着雨,一步步幾乎走到院子尾,而甯邵始終靠在窗邊。
會是那時候嗎?
那日寒冷的雨好像又落下來,江雲悠渾身一顫,竟打了個寒噤。
“小主可是涼着了?”
安元明見江雲悠忽然一抖,連忙吩咐人取衣來。
“不礙事。”江雲悠回神,掏出令牌,“說說吧。”
見她如此,安元明也直言。
——每日亥時六刻至卯時需要歇在此處,隔三日可缺一日,其餘時間若有事需提前禀告。
“這是陛下賞賜的東西,小主請過目。”安元明擡手,很快有人呈了折子上來,“不知小主可有合心的随侍?”
江雲悠打開折子看了眼,又很快合上。
她有種找了個班上的感覺,還是個夜班,隻是這夜班的待遇有點太好了。
甯邵要求的時間并不多,不到三個時辰,差不多是随着宮門開啟和閉門的時間,而且還上三休一。
但這輩子她不缺錢,何況還是頂着江雲峥的身份。
帝王多疑,而甯邵比多疑又更加敏銳。
江雲悠擔心若他發現是冒名頂替,會不會覺得這都是計謀,安個勿須有的罪名下來。
江雲悠穩住心神,暫且不想那麼多,她想着安元明的話,思索片刻,還真扒拉出個人來。
“那日入宮時的女官可行?”
她知道她女兒身,不會生太多事。
“自然。”安元明垂首,“奴這就吩咐下去。”
看着安元明下去的背影,江雲悠托着腮環顧片刻,心情有些複雜。
不用跟甯邵同寝,她既慶幸又有些失望,雖然暴露的風險小了些,可她也很難找到機會跟甯邵接觸。
剛剛還是應該撲上去。
“娘娘小心!”
阿離驚呼。
她上前扶起踉跄之下險些摔倒的慕景瑤,一顆心怦怦直跳裡,對那視而不見的人升起幾分怨怼。
——陛下對娘娘也太冷漠了些。
“送貴妃回宮。”
甯邵落下句話,轉身就要走。
“阿邵!”
慕景瑤的聲音好似從喉嚨裡擠出來,她指尖發白,險些将掌心沒送出去的香囊抓破。
“你對江公子……”
甯邵眸間微動,匪夷所思地看着慕景瑤。
“你似乎對他有些關注。”
慕景瑤抿了抿唇,甯邵何曾對人如此過。
她想着在甯邵後側的江公子,神情冷淡,身姿如竹挺拔修長,那年小顯出的幾分青澀如清晨露珠般美好動人。
特别是那燦然一笑……讓人心髒發緊。
“無聊的消遣罷了。”
甯邵語氣寡淡,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漠讓人心驚。
他不輕不重地看了慕景瑤一眼,“朕答應你的,自會記得……多餘的再無可能。”
慕景瑤懸着的心剛落下,又面色發白,她一個恍惚,再回神隻看見離去的寬闊背影,他擡手扔了手中的串珠,再擡手腕間已有了新的。
甯邵進了寝宮,腳步微頓,“人呢?”
“應是洗浴去了。”安元明說,他看了眼旁邊的宮女,後者立即補充,“在南池。”
怪不得。
他是說所有的池子都可以用,沒想江雲悠偏偏挑了個最遠的。
安元明看了眼甯邵微蹙的眉,應是又疼得厲害,“奴才讓人去請小主。”
等了兩秒甯邵沒否決,他正欲吩咐下去,走了兩步的人卻改了主意。
“去南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