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慕容卿需得他求,才能得,他甯願不要。
他不想走他爹的老路,情愛太過飄渺無痕,執着其中不過是畫地為牢。男子當建功立業,隻有權勢才是悲苦的良藥。
陸郴想,他愛慕慕容卿,除了她這個人以外,也因了她的身份,否則他是不會去哄她的。既為了陸家的以後,放下些身段兒也是無妨。
今兒他休憩,心緒也還不錯,自去哄了她解釋了并不算低了自尊。
他自認與他爹不同,他爹是為了情愛,他是為了陸家的以後。
高下立判。
陸郴撓了撓珍珍的下巴,輕聲道:“今兒帶你去看看卿卿,你若是乖些,見着她記着喵上那麼幾聲,可不許躲。”
待到黃昏時刻,火燒雲連綿天際。
陸郴道是天公作美,早早去了女學的那條巷子等着,他讓小厮去慕容卿的馬車處知會丫鬟是一聲,結果小厮卻說馬車裡并無人。
貴女入女學,各府馬車停靠,身邊的貼身丫鬟都會在馬車裡候着,以便貴女在女學裡頭有何事兒能馬上應了。
慕容卿常年身邊會帶上喜鵲拙燕畫眉黃鹂,總有兩個跟着的,這回一個都不在,那就隻能是替了慕容卿辦了事兒去了。
陸郴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慕容卿哪曉得上朝的日子陸郴會在女學門口蹲着等她,她聽了一天的偷盜無上珠之事,生怕是沈止犯糊塗。
她這會兒還沒察覺,她已是信了沈止的情意,會覺得沈止會為了她就能做下這等蠢事。
畫眉黃鹂是被她支使出去給沈止遞了消息,約着下學後九曲亭一見呢。
九曲亭清幽,隻供達官貴人玩賞,裡頭的鍋子更是一絕。亭子與亭子間距離極遠,也不怕會有旁人瞧見。
昨夜之事慕容卿還沒敢和好友說,萬一真是沈止偷的,于沈止名聲不太好。
酉時一到,慕容卿小跑着就走了,尤諾在後面喚她慕容卿都顧不上。
她這幅匆忙樣子,自是落入了早早蹲守在巷子處的陸郴眼裡。他今日出來的馬車沒挂了陸家的牌子,本是想給慕容卿個驚喜,沒想到是方便了行事。
畫眉謹慎地看了左右,扶着慕容卿上了馬車,陸郴随後,他倒要看看慕容卿這麼着急忙慌地到底是要去見誰。
其實陸郴隐約猜到,可他不信,不信慕容卿當真就會中意上了沈止那個愣頭青。雖沈止才貌,家世都無什麼可诟病的,可在男女之事上他過于木讷,也不夠細心。于女子來說總歸是粗糙了。
可沈止當真粗糙嗎?
慕容卿在九曲亭的一閑亭子裡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沈止才腳步匆忙地上了假山。他未着官服,而是穿了上回馬場裡那身珀光緞鵝黃廣袖配素白素色交領裡衣。
像是還沒來得及讓家裡的丫鬟理好,那衣裳下擺還有好多褶呢,
慕容卿先是尴尬,昨夜她剛說過這衣裳好看的事兒,這人就穿了來見他,這多教人難為情。且算着時辰,他下了公務從沈府換衣裳,再到這裡,該不會是用了輕功吧?
那沈止還沒這麼笨,得了慕容卿的信兒之後,他是讓了青棠回府去取了這身兒。他也是窘迫,上京的風氣是見過客的衣裳不好再穿第二回,可他身上的銀子已是不夠再置辦一身兒的了。
夏季的衣裳,沈府公中早在三月末就挑完了料子,因他以往一向黑衣,他娘都沒讓他去挑,還是一水的黑色。
沈止對心上人是心切又怯,見到慕容卿那神情,才覺自己是有些腦熱了。他也沒想過,讨姑娘歡喜,是得花了大銀錢在自己身上的;更沒想到世家奢靡,一套能出去見客的衣裳繡工,那麼的費銀子。
他的月俸,連着鞋子一道兒,隻夠做上那麼一套。
沈止看眼前人即便是女學衣裳,都嬌俏明媚白生生,破天荒頭一遭,覺得自己寒酸得很,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慕容卿瞧着沈止鼻尖沁了汗,他鼻尖上的痣都透了一絲狼狽來,而他的丹鳳眼,平日裡不好親近幽深模樣,怎這會兒就有那麼點委屈的小狗模樣了。
她含着笑,給沈止倒了杯茶:“下回沈少卿可不用這麼急了,我等一會兒也無妨的。”
沈止接過,喝了,想言語,見畫眉黃鹂也捂着嘴笑,他就覺着自己更寒酸了。腰闆兒因着常年習武,闆正地坐着,可他剛來的路上那股子想即刻與慕容卿說上話的心思沒了,隻想趕緊走了。
不想自己這麼個局促德行,再不合時宜的如此。
慕容卿擺擺手讓兩個丫鬟下去,等簾子放下,她才湊首離沈止近了些,她小聲道:“沈少卿,無上珠是不是你偷的啊?”
可沈止視線這會兒不自覺移到了慕容卿雙唇上。
唔,好粉。
為什麼會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