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現代的茶都不怎麼喝,哪裡能享受本朝的“怪味茶”?要說多好喝未必,是因為被大家族發展成了“藝術”,才引得人人追捧。
蒹葭園裡。
王映霜禦下有方,高素之派來打探消息的人前腳剛走,後腳那人就去王映霜跟前禀報了。“大王遣人來打探娘子的愛好,我按照娘子舊日的習慣,同她說了煮茶。”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掃過王映霜跟前擺着的酒具,又道,“娘子去年春釀成的酒還在家裡呢,要着人取來嗎?”
王映霜扶着額,她的面頰因酒氣微微泛紅,眼中秋水盈盈,流光回波。她“唔”了一聲說:“放在家裡吧。”要是哪天回家,還能與姊妹們取了酒共飲呢。
“大王這是什麼意思?”靈奴擺出一張苦瓜臉,她這兩天是心驚肉跳的,總覺得有什麼壞事要發生。好端端的,齊王怎麼會往娘子這兒來?她發病的時候臉色很是猙獰恐怖,要是在這兒出了個好歹,可不就連累娘子了嗎?
“不知。”王映霜搖頭,她也想不通。仔細回想這一月光景,高素之不往她這處來,齊王府的奴仆們也沒捧高踩低,依舊将她當王府的女主人來看。她的行為是不受限制的,不管是外出還是在齊王府中走動,都沒人來管。偌大的王府,她一個月也逛遍了,從未在某處碰到高素之。得到的消息呢,是說齊王孤僻陰戾,不愛見人。這已經不是不出門與朝臣交往了,在自己的王府裡也很是局促謹慎,高素之在怕什麼?或者說在掩藏什麼?
王映霜不免想到扶起高素之時候無意間的觸碰,是幻覺嗎?還是說真有個驚天大秘密?王映霜好奇心生出,可她知道,不能查也無法查。唯一一條路是她向高素之“自薦枕席”,可她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好奇就作踐自己?她若是猜對了,那是将自己置于陷阱中,那麼大的事情别說她,就算整個王家卷進去都擔待不起;要是猜錯了,同樣是深淵。
到了黃昏的時候,高素之院中的奴婢過來送煮茶的器具了。鎏金的器具上打着宮中的徽記,貴重而精巧。靈奴看得連連咋舌,她們這大王動作也太快了吧?才打聽了消息,就讓人送茶具過來。對她們娘子的心思是昭然若揭了啊。
“大王晚上會過來嗎?”靈奴壓低聲音。
王映霜看着她的神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斬釘截鐵道:“不會。”但她說得是夜裡,至于次日就不好說了。
果然,高素之夜間沒來,但第二日,一邊吩咐奴仆将東西往秋水園中搬,一邊讓人将她擡到蒹葭園裡來了,關切地詢問王映霜茶器如何。王映霜哪裡知道的?她最煩煮茶的事情了。在王家時候,她家大人要她們姊妹學煮茶,還非得要她們侍奉——他自己就沒長手煮茶嗎?她噙着溫潤的笑容看高素之,心中也将她跟王珩一起罵了幾遍。
她優雅地起身,先是取出昨夜謄抄的書目遞給高素之的随從,接着又吩咐靈奴将茶餅、茶器取來。要她說,直接随了民間的痷茶法将茶末放進瓶缶中用熱水沖灌就得了,哪裡需要煎茶那麼煩?還一沸、二沸、三沸。
高素之端坐在王映霜對面。
距離拉得迫近,能量值跳躍的速度加快。
可高素之的心思已不在能量值上,而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王映霜拿着竹夾的手。
王映霜雖無靓妝刻飾,可一身氣度不損,如松風水月,風姿綽約。她煮茶的動作賞心悅目,可一想到茶湯的味道,高素之頓時面如菜色。王妃作甚這麼殷勤?她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是一點都不想喝茶啊。
“驟雨松聲入鼎來,白雲滿盌花徘徊。①大王,請喝茶。”王映霜耐着性子分茶後,擡眸凝視着高素之,笑微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