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在面對江寒溯和一個來曆不明的毛頭小子,都會無條件選擇相信前者。
燕雨真更是如此。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師尊會誤診,隻當李錦繡又在發瘋,不由分說就要一記手刀将人劈暈了扛下去。
哪知李錦繡為了掙脫他,竟跟狗一樣,低頭飛快咬了他一口,燕雨真驟然感覺手腕一疼,溫熱的濕意在皮膚上炸開,似被蛇吻過,下意識松了手。
李錦繡就趁此機會,再度阻攔侍女将那個孩子抱下去。
此舉毫無意義,自然又惹怒了趙家主,當即就要沖他動手,好在江寒溯及時出手制止。
“我雖略懂醫術,但對一些旁門左道所修的巫蠱鬼祟之術,一知半解。”
江寒溯倒是誠懇,人非聖賢,也非大羅金仙,自然不可能料事如神,事事都洞若觀火。
對李錦繡突如其來的“唱反調”,也并未表現出任何嫌惡或是不屑一顧,反而神情散朗又溫和,如同山巅最潔淨的一捧雪。
非常有風度。
李錦繡暗暗松了口氣,心道,師尊就是師尊,心胸寬闊能容人,并非那等剛愎自用,孤芳自賞之輩。
不過,師尊确實也說對了,大外甥所中的,正是旁門左道術士之流所修的巫蠱鬼祟之術,名曰“異鬼術”。
中了此術者,從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異樣,哪怕到死都很難察覺出死因,可一旦中了此術,所食的任何食物,都會變成陰煞之氣森然的鬼物!
更可怕的是,中術者會清晰目睹到,血淋淋的鬼物!
也就是說,任何食物被送進大外甥嘴裡,都無異于是猙獰可怖的殘肢斷骸!
甚至是更可怕的東西!
而這種術法,在鬼修魔修之類的邪修中,或許能找出個别學過,或者聽說過的,但要是找出精通此術的,很難很難。
就因為連大部分邪修都不會,甚至都沒聽說過,正道修士就更難一眼就識破了——除非,這名正道修士本身就偷習過此等禁術。
師尊沒看出來才正常,要是看出來了,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私底下也偷修禁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像師尊這般在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正道修士,莫說是偷修禁術了,哪怕就是稍有行差踏錯,都會被世人無限放大。世人最愛的可不是造神,而是将神重重拉下神壇踐踏,仿佛如此一來,就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似的。
李錦繡已經記不得異鬼術是誰教他的了,但這并不影響他将大外甥中了異鬼術的事如此相告。
可他如今來曆不明,也沒有舅舅這層身份,他說過的話,根本就沒有人信!
瀛洲趙家在修真界是鼎鼎有名的修真家族,趙家主也是名副其實的一方大能。
坐落于仙島,四面依山傍水,如人間仙境一般仙氣袅袅,富麗堂皇,又有護家禁制,以及數不清的仆人和侍衛,甚至門生和鎮獸看守,等閑之輩連仙島都上不來,怎麼可能有機會在趙家衆星捧月般的長孫身上,下什麼聽都沒聽說過的“異鬼術”?
若非此人是江宗主帶來的,趙家主根本不可能聽他鬼扯,聞聽此言,顧念着江宗主,以及自持身份,不屑于跟小晚輩一般見識。
便邀請江宗主一同移步偏殿下棋。
李錦繡急得不行,這都啥時候了,還下棋下棋!他恨不得抓把棋子直接塞老東西嘴裡!
“别再胡鬧了!”燕雨真也不相信他,再度把他往外扯,聲音壓得很低,“能不能要點臉?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李錦繡心裡難受了,我怎麼不要臉了?
身為舅舅,我就是想保護外甥,我有什麼錯?
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相信他?連燕師兄也不信他!
就在李錦繡黯然神傷之際,江寒溯終于姗姗來遲般,開了金口:“我相信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