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寶。”莊算從保溫袋裡拿出一杯奶茶,放到溪白的桌面上,“你的熱黑糖波波牛乳。”
溪白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口,溫熱的甜牛乳混合着慢火熬制口感軟彈的黑糖啵啵,濃郁的甜香蔓延開來,豐富的多巴胺瞬間放松了大腦。
“顧弛那事兒還是沒進展嗎?”看溪白煩惱的樣子,莊算猜他還是在為幾天前的事情煩憂。
“也不算。”溪白咬了咬吸管。
莊算插上自己的奶茶,把吸管包裝紙丢回保溫袋裡,放到腳邊。
邊喝了一口,他邊問:“那你多試探了顧弛沒有?”
溪白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勉強算作肯定。
其實他并非沒有努力嘗試從顧弛的心裡讀出點什麼來。
隻不過事情的發展常常不受溪白的控制。
開始是溪白發現,他想要讀顧弛的心,首先兩人的距離得比較近,像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讀到的時候,幾乎是緊貼着睡在床上。
但後來距離近的時候,不是被顧弛低頭朝他一笑就笑得心慌意亂,就是大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半夜睡覺又不老實地滾進了顧弛的懷裡。
前者,他隻顧着盯着顧弛的笑容心跳加速,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讀不出什麼。
後者,就是顧弛在睡覺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心理波動,像溪白心底裡的印象一樣——顧弛的心其實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很幹淨。
所以,事情的進展就是幾乎沒有進展。
除了溪白睡了這幾個月,發現顧弛笑容比較大的時候,會露出兩顆有點尖尖的虎牙。
就更像大型犬了。
“那你要不要見見我哥?”莊算突然道。
啃着吸管的溪白一愣,“你哥要來學校?”
莊算點了點頭,“嗯,好像是來看什麼風水吧,聽說有幾個教授和同學這段時間連環撞鬼,學校那邊就請人來看看。”
莊家在天師界裡也算望門,莊術又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請到他也不算奇怪。
下了課後,莊算給莊術發了個消息。
[神算子:哥你在哪,我去找你]
十分鐘後,莊術沒回。
[神算子:溪白也去]
[術上騎個猴:【定位】]
秒回。
莊算閉眼。
兩人到定位顯示的北城大學南圖書館的時候,大門已經被警戒線封鎖了。
鑽過警戒線進了大門,就看到大堂裡,莊術正拿着一隻羅盤走來走去。
溪白注意到羅盤上的指針正不停地旋轉着,而之前莊算拿着新到手的羅盤和他炫耀時,指針在正常狀态下,是一直指向南方的。
“有陰物。”
莊算的話印證了溪白的猜想。
原本這棟經常在期末周被來複習的學生們占滿,因此對這裡非常熟悉和親近——包括溪白——的圖書館,在這一刻變得有些陰森詭異起來。
溪白還抱着一絲殘餘的幻想問莊算:“你哥不會是動真格的吧?”
莊算剛一點頭,就見那邊莊術突然動了。
原本莊術拿着羅盤,是在慢慢地移動,但方才那一瞬間,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影子閃了出去。
圖書館呈回字形,正中央放着一尊高達三層樓的首任校長塑像。
而莊術就這麼毫無借力地踩着豎直的牆面噔噔噔幾步竄上了天花闆,而後屈膝一個縱躍。
下一秒,一個黑紅色泛着濃烈血腥氣的黑影便被他從雕像後方的陰影裡拽了出來,狠狠掼在了地面上。
剛剛還幻想着莊術會不會找錯地方了的溪白:……
真的有鬼!
他以後再也不來圖書館複習了!
那鬼青面紅目,頭頂全秃,四周一圈濕漉漉的黑色長發,有點像志怪圖集裡畫着的河童。
被莊術砸在地上,它顯然也有些懵。
用力甩了甩腦袋,河童鬼擡起頭,一雙猩紅污濁的血目恰好和不遠處站着的溪白對上。
旋即,河童鬼尖叫一聲,露出兩根又尖又長的門牙,徑直沖了過來。
隻是還沒沖到一半,一道金光便如同收緊的緊箍咒一般從天而降,直接捆住了它。
莊術自空中輕巧地落下,左手單手持印,右手捏着一張正逐漸焚燒為灰燼飄落的朱砂紙符,他踏着金光而來,口中念着家傳的天師枷咒。
光圈收緊捆在河童鬼身上,冒出哧哧的響聲和白煙。很快,那河童鬼就像是被紮破了的氣球,身形迅速變小。而模樣也從一開始的兇狠可怖,變成了一個畏畏縮縮的,像一隻沒長毛的小老鼠似的模樣。
“借勢。”莊算喃喃了一句,擡起頭興奮地道,“哥,這是借勢對不對?”
所謂借勢,意思就是獲得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力量。
放在現在的情況,就是一些修為高超的大鬼将自己的力量“借給”或者說“灌注”給了小鬼,而小鬼便會迅速變得強大,同時成為大鬼的“伥鬼”。
而剛剛莊術破了那大鬼的力量,所以這河童鬼便重新變回了原本弱小的形态,也就是小老鼠的樣子。
換句話說,這河童鬼背後,還有其他的“幕後黑手”。
溪白看向前方。
指尖的符紙已焚燒殆盡,莊術垂着眼睛,擡腳踩住了那想要逃跑的河童鬼背後長長的尾巴。
河童鬼發出叽叽的尖叫,叫聲裡帶着清晰的求饒的情緒。
莊術輕輕一挑眉,聲如寒冰。
“你背後的主使,是誰?”
說着腳底一用力,河童鬼又發出一聲慘叫
“老實交代。”莊術嘴角挑起一個很淺的弧度。
河童鬼雖然變小了,但明顯聽得懂。
隻是它剛張開有兩顆門牙的鼠口,還沒來得及出聲,身體就像是突然被灌了氣的氣球一般迅速膨脹起來。
莊術一直歪頭觀察着河童鬼的神色,見狀臉色一冷,擡腳就是一個飛踹。
河童鬼脹大成圓形的身體受力,迅速像個皮球一般騰空飛了出去,最終在半空之中炸成了一團爛肉。
血漿迸濺散發出腥臭的氣味,落在雕像上的那幾滴腐蝕出了大量的氣泡,留下一片孔洞。
溪白和莊算已經看呆了,在原地呆若木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莊術則是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殘破碎肉靜靜思索了一會兒,不知想了什麼。
他回身的時候,目光掃來。
不論是莊算還是溪白,都下意識地站直了一點身子。
然後溪白就見寒冰迅速地從那張五官漂亮的臉上融化,熟悉的玩世不恭重新爬上了面龐。
“喲,溪白小美人。”莊術笑眯眯地擡起手,五指輪番晃動了幾下。
……逼格一下就掉沒了。
氣氛重新變得輕松起來,莊算激動地跑過去。
“哥,剛剛那個是借勢吧?還有那個鬼怎麼突然爆了?”
溪白和莊術點頭緻意。
莊術朝他笑了笑,回身時,擡起手敲了敲弟弟的腦袋,“學藝不精。”
莊算委屈地摸摸頭。
“剛剛那家夥作為’伥鬼’,想要出賣它背後的主人,自然就會被幕後主使抹殺。”莊術的表情看上去也并不意外,可見他剛剛逼問那河童鬼,也隻是想要試試能不能找點線索而已。
而這些天擾亂校園的,也就是那得了力量的河童鬼。
河童鬼為了求饒,想要供出對方身份,而後便被對方賜予他力量的時候,同時一起下在身體裡的詛咒給引爆。
炸了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莊術完成了任務,給學校裡向他下單的校領導發了條消息。
要錢。
他剛把手機揣回兜裡,就聽見噔噔噔的一串腳步聲。
“喲,來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