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白走了,謝必安和範無赦還在原地。
“诶老範。”謝必安碰了碰身旁範無赦的胳膊,它看着溪白漸行漸遠的背影,“你覺不覺得,剛剛小先生走的時候眼神有些殺氣?”
範無赦道:“随便呗,反正不是沖我們來的就行。”
“剛剛真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他發現我們偷看,要去禀報大人了。”
“快走吧,一會兒大人發現我們還在就麻煩了。”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帶着紙人鬼消失,四周圍繞的陰霧也随之散去。
溪白邁着輕快的步伐往回走,嘴角噙着笑容,裡頭帶着點不易發現的寒意。
果然啊,那鬼王是騙他的。
說什麼他陽壽已盡,就是想騙他去成婚!
真是個色鬼!
而鏡頭前,正說話的顧弛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癢。
他扭開臉打了個噴嚏。
※
晚上溪白從浴室裡出來時,工人已經上門将新買的床架裝好,又鋪上了床墊。
他擦着頭發,擡起頭看了一眼在床上鋪床單和枕頭的顧弛,滿意點頭。
終于不覺得看起來空間緊巴巴的了。
“這床不錯。”溪白說。
顧弛低頭看去,過分敏銳的非人類視覺精準捕捉到了從溪白發絲滑落,沿着纖細脖頸一路沒入睡衣領口,最終消失在那片白皙鎖骨之下的一滴水珠。
他嗓音有些發緊,輕輕嗯了一聲。
“還可以吧。”
什麼叫還可以?明明很可以!
溪白道:“這床看着都能睡兩個人了,是你太大隻了。”
顧弛兩條長腿盤着,坐在床上,後背靠着牆壁。
他眼皮低垂,先看了一下自己之外剩餘的空間,随即目光橫移,從上到下把溪白打量了一下。
“可你好像比較小隻。”
覺得被嘲笑了的溪白憤憤:“你不要拿我跟你們班同學比!你們都是185的籃球生,當然覺得我小隻!”
顧弛:“唔……”
溪白:……
等等,好像有些暧昧了。
他這才意識到顧弛剛剛打量自己和他床鋪的眼神,或許還能解讀成另外一種意思。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想法,但耐不住耳朵不争氣。
反手将開關一拍,溪白在黑暗之中頂着一雙通紅的耳朵,快速爬上床。
“睡覺了!”
顧弛躺在一片黑暗之中,聽着對側逐漸平穩的呼吸。
溪白睡得倒是挺安穩,可他的腦袋裡卻萦繞着還沒找到答案的問題。
今天晚上,謝必安和範無赦聽了顧弛的疑慮。
關于110的事情,他倒是得到了解惑,顧弛記錯了數字,人類過的節日是520,而溪白打的110是報警電話。
在黑白無常解釋完警察是什麼之後,顧弛終于明白自己誤會了溪白。
他沒有對那紙人鬼有什麼其他的感情。
但顧弛也有了第二個問題。
溪白……不會把現在的自己,也就是顧弛,當成了人類吧?
謝必安和範無赦告訴他很有這個可能。
顧弛雖化作人形,卻從未隐藏過自己的真實氣息,否則謝必安和範無赦也看不穿他的僞裝。
莫非溪白看不出來?
他本以為溪白見到他的人形之後表露出來的态度,是從抗拒轉化到接納的過程。
但如果溪白不知道他就是那天入夢的鬼,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今天溪白會從他手裡面無表情地順走紙人鬼,然後見謝必安和範無赦之前要刻意避開他,讓他去接受那個無聊的對着機器說話的事情了。
顧弛從床上坐了起來。
即使光纖昏暗,他依舊可以清楚地看清對面床上安睡的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
五官精緻,小小的,皮膚很白,看着也很軟。
顧弛決定做個試驗。
他又躺了下去,閉上眼。
一股黑霧從眉心溢出,橫跨宿舍兩端,在半空之中劃過一道弧形之後,鑽入了溪白的印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