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晚飯回到學校。
到了分岔路口的時候,溪白下意識地頓了一下腳步。
擡起眼時,看到前方回頭等着自己的顧弛,他才突然想起來不用分開走了。
是哦。
顧弛已經和他是室友了。
回到宿舍,顧弛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
溪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把大箱子打開,拿出裡面的課本、衣物、日常用品,分門别類地放到東西該去的地方。
不得不說,體育生的身材是真的好。
寬肩窄腰,手長腿長,伸展手臂時帶起衣服下擺,隐約可見清晰漂亮的人魚線和腹肌。
于是顧弛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溪白盤腿坐在他買的那張大電競椅上。
目光從那片交疊的雪白上掠過,顧弛開口:“怎麼了?”
“呃?”溪白打了個愣,回過神來,迅速找了個話頭,“哦那個……”
他的目光在顧弛身上、四周逡巡,最終鎖定了男生頭頂那光秃秃的床鋪。
溪白道:“你怎麼沒有床墊啊?”
“床墊?”顧弛輕輕歪了一下頭。
溪白指着光秃秃的床鋪,“那你打算怎麼睡?”
“就,這樣睡?”顧弛回頭看了一眼,被溪白問了兩句,他的語氣似乎也帶上了不确定。
鐵質的床架上,兩塊木闆平放在一起就成了床闆,厚薄甚至還不統一。
木闆的邊緣依稀可見層層密密的毛刺,闆面上有的地方沒經過磨平,打蠟也不仔細,留下一片未經處理的裸木。
“這怎麼睡!”溪白立刻站了起來。
溪白好像很激動?
顧弛看着溪白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翻出來一個塑膠袋子,手掌抓着袋子上的提耳,有些艱難地把袋子拖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往袋子看了一眼。
裡頭裝着一張疊起來的軟墊。
溪白喘勻了氣,擡起頭剛想說話,卻直接撞進了那雙好看的眼睛裡。
眼睛幹淨而又清澈,在宿舍燈光的映照下,瞳仁黑溜溜的。溪白注意到顧弛的睫毛很長,像是能承托起很多的情緒,此刻纖長睫羽低垂,目光正看着自己,像是有很多話要說。
他這才回過神來。
剛剛那幾句話,聽起來有多麼……貼心。
在“剛搬到一起的室友”這重身份的加持下,這份貼心之中,平白多了一點暧昧。
至少,溪白不覺得體育學院的那幫男生會在乎室友睡硬闆床這件事。
或許他們其他人自己也睡的硬闆床。
借着擦汗的功夫,溪白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仿佛關心室友是除了體育學院那幫直男之外的男生都會做的,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一般。
“這個是我之前用的,有點薄,我睡不慣,就換了一張。”
擡起頭再看顧弛的時候,他隻覺得這個男生高大、帥氣,但又多了幾分笨笨的樣子。
好像不太會照顧自己的那種笨笨。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先拿去用着。”
那雙低垂的眼睛,在這一刻微微睜大,變圓。
“是給我用嗎?”
溪白聽見顧弛這麼問。
好像真的有點笨笨的。溪白心想。
“嗯。”溪白點頭,都交到你手裡了,當然是給你用的啦。
而後,他便看到那雙睜圓的眼睛彎了起來,連睫毛也在輕輕晃動。
這一刻,溪白仿佛看到了那隻微笑大狗的表情包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過顧弛校園卡上的照片後,溪白就沒想過,面前的男生居然還會笑成這樣。
出神之間,他依舊清楚地聽見了耳畔那好聽的聲線。
像是綿綿的細針紮進了耳朵,掀起一陣酥癢,密密麻麻的,有些刺撓。
“謝謝你,溪白。”
※
當晚,顧弛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溪白正在晾衣服。
聽見身後的聲響,踮着腳蹦跶的溪白停下了動作。
回頭彼此對視半晌。
“……宿舍的撐衣杆壞了。”溪白不太好意思地開口,說道。
學校小賣部賣的撐衣杆,質量也就那樣,偶爾風吹日曬了一次,下次再用的時候就直接脆化了。
斷了的撐衣杆撂在一旁,溪白幽怨地看了一眼頭頂高高的晾衣繩。
沒等他反應過來,手裡的衣服連同衣架就被拿了過去。
回頭時隻看到一片雪白的T恤布料被飽滿的胸肌撐緊,淡淡的松木冷香沖進鼻腔。
面前那高大的身影輕松地伸長了手臂,将衣架直接挂到了天花闆處,溪白怎麼蹦都碰不到的晾衣繩上。
溪白:……
他不禁下意識地發出疑惑:“你多高啊,顧弛?”
“上次院内體檢,好像是195?”顧弛略加思索,給出了一個回答。
溪白閉了閉眼睛。
他都沒到一米八。
怪不得,他每次看顧弛都要仰起臉才行。
這般想着,溪白下意識地擡起頭,卻發現脖子擡起的角度比之前還要更高些,他這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近。
松木冷香顯得比往日更加強勢霸道,包裹住了四周,溪白甚至能感受到從對面那人胸膛上傳過來的體溫。
體育生的體溫都這麼高的嗎?
溪白想要伸手推開一點距離,但後背已然貼到陽台的欄杆邊緣。
他抿了抿唇,目光從眼前那片飽滿的胸肌上撤開。
“顧弛,我要出去了……”
顧弛哦了一聲,側身讓開。
空氣在這一瞬間變得輕松起來,溪白趕緊進了屋。
身後的目光一路追随着,看着那奪路而逃的清瘦身影,顧弛垂眼,看了看剛剛溪白站過的地方。
溪白,好小一隻。
從他面前跑過去的時候,好香。
将衣服放進洗衣機,顧弛回到室内的時候,發現溪白正站着,看自己。
“怎麼了?”顧弛又問。
溪白站在自己的電競椅旁,将椅子轉過來,拍了拍椅背。
“你試試。”
顧弛正擦頭發,聞言放下手裡的毛巾。